
張大千作品
自幼生長在平原水鄉(xiāng),看慣了荷塘風物,也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詠荷的古詩、寫荷的美文以及繪荷的圖畫。而這幅筆者在深圳博物館里偶遇的張大千的《荷花圖》,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縷清風,瞬間喚起了我對荷塘的記憶。
張大千一生最喜荷花,尤以畫荷著稱于世。他植荷觀荷,與荷為友,對荷的真實形態(tài)與生長規(guī)律了然于心,他認為“中國畫重在筆墨,而畫荷是用筆用墨的基本功”,他筆下的風荷、晴荷、雨荷、秋荷千姿百態(tài),白荷、粉荷、紅荷、墨荷萬紫千紅,無論是早年的水墨寫意、中年的工筆沒骨,還是晚年的潑墨潑彩,都各具特色。他尤喜在繪荷之作上題詩,如“不施脂粉不濃妝,水殿風微有暗香。要識江妃真顏色,晚涼新浴出蘭湯”,詩句清雅秀逸,書法妙趣橫生,從中亦可見其對荷花性情的理解之深。“入蓮塘,忍剜朱耷之心”,這是徐悲鴻上世紀30年代對張大千所畫荷花的評價,“大千荷”的雅號由此得名,為世人所敬。
這幅《荷花圖》(如右圖)縱180厘米,橫90厘米,紙本設色。畫面左側草書兩行文字,筆力遒勁爽朗,書風清麗雅致,雖排列得密密麻麻,但看上去卻有一種清新出塵之美。題詞第一豎行為一首詠荷詩:“明月曾呼白玉盤,多情更照玉闌干。香吹一夜西風滿,水殿羅衣作許寒。”鈐白文“爰木”、朱文“大千”二印。整幅畫作構圖飽滿,層次分明疏密有致,用筆剛柔兼濟,工寫結合,筆勢粗獷簡率,格調清新典雅,主題鮮明突出,并兼具寫意之妙。所繪之荷葉肥厚舒展,荷花落落大方,可謂雅俗共賞,顯示出張大千畫荷的獨特風格和藝術旨趣。觀之良久,仿佛自己已置身于這片生機盎然的荷林之中,陣陣荷香氤氳裊繞,沁人心脾。
只見荷葉林中,幾朵白荷迎風怒放,片片花瓣次第展開,數(shù)支綠干從水草叢中裊裊婷婷地伸出水面,荷干雖然細長但不失蒼勁,有的直立如堅硬的箭鏃,似要刺破蒼穹,氣勢勁挺;有的慵懶地伸著懶腰,就像一個剛出浴的仙女,盡顯嫵媚嬌態(tài)。幾片寬大如蓋的荷葉或于微風中輕舒漫卷,或輕觸荷梗,似在喃喃私語秋日情懷;它們交相掩映,重疊舒卷,墨色濃淡多變。而荷葉上有的筋脈分明,有的則一片模糊;有的綠意繽紛顯示出生命的活力,有的黃葉枯卷正一點點失去原有光澤。在復筆點綴之下,荷花層次豐富,清亮秀潤。畫面下方幾乎看不到水波,但作者通過對那些菖蒲、蘆葦與荷干的勾勒,以及荷干下部顏色深淺的處理,讓人又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水的存在,這也是荷塘寧靜安然的真實場景。張大千曾說:“荷干在畫中最為重要,等于房子的梁柱……要頓挫有勢,有亭亭玉立的風致”,由此我們可約略窺見其繪荷藝術之一斑。
根據(jù)作者款識文字“癸未年九月大千張爰”來看,這幅畫應當是在1943年(癸未年)秋天所繪,張大千時年44歲,當時正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最艱難的時期。在筆者看來,作者除了對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特質深深贊美外,可能還有另一番深意:既以荷干的蒼勁來暗示中華兒女不屈的意志,以荷花的怒放來寓意中華民族的奮起,畫家以筆作槍,在描繪荷之高潔的美好情操以及蓬勃向上的精神的同時,亦表達了自己的愛國情懷。(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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