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自芳的《墨蘭》

        農歷二月的月花，當數蘭花。在“梅、蘭、竹、菊”四君子中，最早受先哲尊崇，樹以為道德楷模的，就是蘭花。《孔子家語》謂：“芝蘭生于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窮而改節”、“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則與之俱化矣”。蘭花的這種高尚、恬淡、清純、素雅、潔身自好，堅持操守的品德，千百年來，備受文人墨客的贊頌，形成一種君子的人格象征的“蘭文化”。屈原終身佩蘭，在其《離騷》中反復吟誦：“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秋蘭兮清清，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 　?而最早以蘭入畫，則在畫梅之后。南宋趙孟堅的《墨蘭圖》，縱34.5厘米，橫90.2厘米，紙本，水墨，現藏北京故宮[微博]博物院。趙孟堅(1199—1264)字子固，號彝齋居士。宋室宗親，為宋太祖的十一世孫。能詩、善書法，工畫水墨梅、蘭、竹、石，尤精白描水仙，筆致細勁挺秀。其為人風雅博識，喜駕小舟泛游，滿載其所挾雅玩之物，僅留一榻憩息，不時吟弄，廢寢忘食。一次他得了姜白石所藏的定武本《蘭亭》禊帖，泛舟夜行，忽風起，小舟漂蕩，他手持禊帖，棄舟立淺水中，告人曰：“《蘭亭》在此，余不足問！”再題卷首：“性命可輕，至寶是保！”
        《墨蘭圖》橫幅，底下用淡墨干筆抹一片土，小草叢生，似有微風吹拂，俱向左邊倒伏。有兩株蘭花生發其間，細長的蘭葉飄逸灑脫，左右舒展，雖在微風的吹拂下大多葉梢左倒，但其葉身依然挺拔向上。五朵蘭花，除一朵含苞外，四朵盛開，花瓣綻放，生機勃勃，不為風所動。蘭乃草本植物，畫蘭重在畫葉。蘭葉細長，似乎很難支撐畫面。但畫家卻將其置于微風中，展現其臨風招展，不屈其身的英姿，與小草的倒伏相映照，更突現蘭花的清高純潔、堅韌不拔的品性。蘭葉的線條細勁挺拔，由右下而向左上撇去，同時要表現蘭葉轉折的粗細變化，從用筆角度講，需要有相當的功力。小草和蘭葉的用墨稍淡，而蘭花則用墨稍濃，更以濃墨點蕊；兩株蘭花各有聚散，而又相互穿插，錯落有致，但是蘭葉的間隙比較疏松，這與清代以來畫蘭大都濃葉、淡花，蘭葉間多聚合而只有幾葉長撇伸展之法相異，也許是宋代繪畫重寫實而后代繪畫更重寫意所致，卻也使此圖透出一種令人回味無窮的古意。圖中自題：“六月衡湘暑氣蒸，幽香一噴冰又清。曾將移入浙西種，一歲才華一兩莖。”

張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