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份塵封近20年、被媒體多番報道、幾乎鎖定了先祖的《遺書》,其實是一名農(nóng)民偽造的
小說和電影中,常常有這樣的故事:主人公無意中得到了一份藏寶圖,于是他歷經(jīng)千辛萬苦,最終找到了寶藏。
在廣東和四川,兩份藏寶《遺書》先后被發(fā)現(xiàn),遺書內(nèi)容相似,且都標明了藏寶位置在中堂墻下。
挖屋基挖出墓墓中藏《遺書》
去年9月,廣東河源市連平縣三角鎮(zhèn)塘背村范屋自然村,村民范簡初手里一份“無主”的《遺書》,突然讓他家里變得熱鬧起來。
廣州一家媒體報道說,“47歲的范簡初,家中有一份珍藏了25年的《遺書》”。范簡初希望,《遺書》主人的后代能夠找到他,以有機會尋得自家祖宗留傳下來的寶物。
據(jù)范簡初稱,1987年冬,他家準備在一處荒坡上建房屋。在挖屋基時,竟挖出一墳墓。墓中發(fā)現(xiàn)幾個陶罐、陶塔和雕有龍鳳圖案的煙斗、繪有花鳥和人物彩圖的陶瓷茶壺等物品,但未發(fā)現(xiàn)骨灰或遺骨。在一個密封的陶罐里,還發(fā)現(xiàn)一份寫于1948年冬至的《遺書》。
范簡初向媒體描述,由于當時家境貧困,1989年,經(jīng)人介紹,他將茶壺和煙斗分別作價5000元和800元賣給了一位古玩商人。一年后,這位商人再次來到范家,希望以5萬元的價格買下那份《遺書》,遭到婉拒。
《遺書》說
墻下藏有金元寶
真有如此值錢的遺書嗎?上面究竟寫了什么?
據(jù)《遺書》所載,立下遺囑者名叫陳永發(fā),家中有田地百畝、房舍百間和莊園2處,并有3個兒子。古稀之年的他難測后事,于是將家中的金銀元寶藏在正中堂墻下,盼望在外的3個兒子早日歸來,取出這些金銀平分。
《遺書》還說,如果這些金銀元寶以后被他人獲得,希望獲得者能代做善事,用來筑路修橋,以澤“萬代之民”。連平縣三角鎮(zhèn)塘背村自古以來只有嚴、范兩姓村民,從來沒有陳姓的。那么,這位陳姓墓主從何而來?范簡初說,他曾從鄰村多方探聽,也沒有打聽到墓主“陳永發(fā)”的名字和具體住址。
“盼望陳家后人看到這個報道后,能找到在戰(zhàn)亂年間失散的親人。”范簡初稱,陳家后代若獲知這一消息,請盡快與他聯(lián)系,他愿將這份“遺書”完璧歸趙。
這一奇事,果然引起了極大關注。新聞網(wǎng)站紛紛轉(zhuǎn)載,論壇討論熱烈。而在東莞當醫(yī)生、現(xiàn)年69歲的四川籍老人朱中華則給刊發(fā)這一奇聞的媒體打去電話,稱在數(shù)年前,其老家的村支部書記傅順全臨終前告知他的一件事,可能與此有關。
相似《遺書》現(xiàn)世
主人鎖定
朱中華的老家在四川省萬源市羅文鎮(zhèn)。
他說,老支書告訴他,相鄰的宣漢縣南壩鎮(zhèn)曾有一個很有名氣的地主“陳永發(fā)”,當年有田地百畝、房舍百間和莊園2處,陳永發(fā)先后生有三子,大兒子去了臺灣,次子去了香港,第三個兒子因戰(zhàn)亂外出、到廣東等地尋找2位失散的哥哥。這與河源《遺書》所載不謀而合。
至于為何“陳永發(fā)”的墳墓和《遺書》都葬在河源,朱中華猜測,陳永發(fā)到廣東尋找兒子,那時他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可能在途經(jīng)河源時,在生命彌留之際寫下《遺書》,并將之葬于墓中。
10月29日,朱中華的六旬鄉(xiāng)鄰、原機關干部、收藏愛好者何耕耘專程去往當?shù)氐摹哆_州晚報》,向該報記者展示了另一份《遺書》一份與范簡初所藏內(nèi)容驚人一致的《遺書》。何耕耘也表達了“希望找到遺書者后代”的意思。
何耕耘介紹《遺書》的來歷時稱,自己有一位親戚住在萬源市羅文鎮(zhèn),1995年9月,一次擴挖魚池的時候,意外挖出了一個罐,罐里面有110個銀元和兩個金元寶,以及這份《遺書》。“所有東西是紅布包著的,當時出土以后,紅布就腐爛了,《遺書》卻在曬干以后非常清晰。”
“我得知此事時,金元寶等財物都已被帶走,只剩下這份《遺書》。”何耕耘說,他將其珍藏。此后,一有空就進行研究。
廣州有媒體據(jù)此第三度刊發(fā)了報道,稱留下河源《遺書》的墓主人很有可能是四川宣漢縣民國時期的這位大地主。報道又被大量轉(zhuǎn)載。
第二份《遺書》是偽造的
按照信息傳遞的一般規(guī)律,轉(zhuǎn)述、傳抄的次數(shù)越多,失真的幾率就越大。
“陳永發(fā)”究竟是何人?何耕耘的“傳來”信息是否可靠?
河源《遺書》事件盡管歷經(jīng)多次報道,仍然沒有抵達真相。
去年末,新快報記者連同成都電視臺記者一道,入川調(diào)查核心信息源。
宣漢縣南壩鎮(zhèn)政府人員表示,沒聽說過大地主“陳永發(fā)”,一位50年代就在此工作的老干部也對其毫無印象。找到另一位當年專門負責地主工作的老干部、80多歲的羅榮峰,老人家同樣稱:“這里只有冉家大地主。”
更為重要的是,南壩鎮(zhèn)政府宣教辦主任趙耀明反復觀看《遺書》復印件后指出:這《遺書》不是親筆寫的,而是印刷而成。
遺書是死者臨死時留下的書信,一般都很隱私,特別像這種將家里寶藏埋藏位置都寫得一清二楚的遺書,更是秘密。不可能拿到外面去印刷。
因此,《遺書》的真?zhèn)未蟪蓡栴}。
為什么會查無此人?何耕耘無法解答。他說,自己對“陳永發(fā)”的認識,全部來自朱中華之介紹。
朱中華面對我們“關于陳永發(fā),是否確有其人、確有其事”的詢問,他表示沒法確認,自己也屬于道聽途說。聽誰說呢?朱中華最后承認,是聽發(fā)現(xiàn)《遺書》的人講的。
當年發(fā)現(xiàn)藏寶《遺書》的,是萬源市羅文鎮(zhèn)村民汪幫和朱中華的老鄉(xiāng)、何耕耘的親戚。
我們找到了他。
真相:
受騙農(nóng)民設下的局
不過,他并不愿意講述發(fā)現(xiàn)《遺書》的過程。在一番深入溝通之下,汪幫和終于說出了《遺書》的秘密。
“這個是你當年挖出來的嗎?”
“不是。”
“怎么不是你挖出來的呢?”
“那個,不是,它那個,等于原來是個騙局。”
“怎么回事呢?”
“騙錢咯。等于說,這個東西換好多錢咯。”
汪幫和說,1995年,他在家的時候,來了一個河南口音的男子,由他家經(jīng)過,用一些銀元、金元寶和遺書換錢。
男子稱,自己是修鐵路的,是修建鐵路時在宣漢縣挖出來的,裝在一個罐子里頭。汪幫和于是花了1000元錢,把它們買了下來。
汪幫和還拿出當時那位河南口音男子賣給他的幾十個銀元。當年,他信以為真,還拿到城里的銀行去鑒定。鑒定結果,銀元和金錠都是假的。
1000元對于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普通農(nóng)家來說,算是一筆巨款。汪幫和發(fā)現(xiàn)被騙后,很不甘心,希望能從其他人那找回自己的損失。于是他將“陳永發(fā)”這個人和一些歷史結合起來,讓寫有埋藏財寶的《遺書》更具欺騙性。他將這些散布出去,希望有人來接手《遺書》,減少損失。誰知卻沒人向他買《遺書》。幾個月后,《遺書》恰恰又被愛好收藏的何耕耘遇到。何如獲至寶,將這份假《遺書》精心保管了起來。
因此,四川宣漢縣這張塵封近20年的寶藏《遺書》的面世,竟然是一個受騙農(nóng)民昔日精心設下的一個局。那么,河源范簡初家里的另外那一份《遺書》如何得來的,至今依舊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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