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來,休閑旅游觀光盛行。一到節假日,人們四處出動,或者蜂擁各大風景名勝區盡情游山玩水,或者赴國外大都市瘋狂搶購高檔奢侈品,算是享受了一把“地球村”主人的待遇,或者品嘗了一次“國際性”的文化大餐。而許多地方的畫家卻以另類的“休閑”方式構筑了一道別樣的地域文化風景。他們或三、五個好友,或一、二十位同道,相約走出畫室,不求跑得多遠,也不求有多新奇的風光,只是把生活周邊的自然、社會和人文景觀作為寫生創作的對象。五彩繽紛的外面世界,一度讓人們幾乎遺忘了自己腳下的那一方故土,忽略了眼前那個平常而真實的生活世界,忽略了身邊曾經發生或正在發生的鮮活故事。畫家們以當代藝術家的目光回望這片熟視無睹的風景,走進田野,走進小巷,走進每一個生活細節,重新審視平民生活的日常狀態和歷史沉淀,去掀開曾經被遮蔽的那一番獨特景色,以生動的筆觸詮釋地域性文化的內在價值。
筆者曾經多次參與一些地域性美術組織的寫生活動,體驗了活動的整個過程。浙江中西部由陳江洪、李躍亮、季懷、葉云龍、傅文偉等牽頭的金麗衢油畫寫生群體和由邱興雄等牽頭的浙中水彩畫寫生群體,就是這樣一種組織。這些地域性繪畫寫生活動既帶有生活化的休閑特征,也具有很強的學術特性,從組織開場、參觀考察、了解民俗、采風寫生、觀摩交流、休閑娛樂,到舉辦美術講座、美術展覽、學術研討,以及與社會相關部門合作等等,都讓人享受到一種緊張之余的輕松與恬靜和功利之外的淡然與充實,真正感受到藝術家的那份自由和快活。成員們大都來自同一地域的各個區縣,飲用著同一片藍天下的雨水,呼吸著同一片清新的空氣,沐浴著同一片溫暖的陽光,體驗著同一種濃郁的鄉土文化。大家都有高等美術院校的學習經歷,也曾有全國美術展覽的參展資歷,但不為全國美展或美術學院的學術藩籬所限,有的甚至完全游離于其圈外,漸漸形成一個個志同道合的繪畫小群體,從單純的情感友誼到共同的學術志向,從自由自在的專業興趣到自覺地實現自我價值,一切都那么自然地發生和演進。這才是原生態的藝術家群體。
寫生活動依托當地具有濃郁地域特色的原生態古建筑和傳統生活狀態,以及四周的田園景色而展開。地域性文化不光在陳年的古書里,更在活生生的日常現實之中,等待著藝術家去發現和捕捉。畫家們從殘破而厚實的灰色土墻中,去體會普通生活的那份深厚內涵,或者透過舊木窗上厚厚的陳年灰塵,去探視被覆蓋著的那份歷史沉淀,或者從現實生活的每一絲印跡里,去解讀正在發生的當代性演化故事。不需要借助畫冊或生活照片,不需要依靠從網絡中搜羅的各種藝術圖片,一切都在與客觀現實的虔誠對話中發現和生成。沒有裝腔,沒有修飾,也沒有解說,現場的真情體驗都落實到每一根線條、每一個筆觸和每一塊色彩之中。畫家們在這個過程中,既有感受與體驗的相互交流和溝通,也有思想與觀念的相互碰撞和辯爭,既有寫生與創作的忙碌和辛苦,也有探索與發現的火花和欣喜。這樣的創作雖然思考不一定很完美,畫面也不一定很完整,卻往往有別于某些全國性美術展覽中流行的創作方式和繪畫思路,有別于時下某些“學術”展覽中所熟識的那些浮華面孔,能夠真正反映出藝術家獨立的繪畫視角和敏銳的審美發現。
藝術家需要具有國際性的宏大視域,但更應該關注身邊發生的日常事件,從樸素的生活世界里捕捉美的信息。地域性繪畫寫生群體走出了畫室,也走出了狹隘的單單追求繪畫語言和藝術形式的審美局限,放下藝術家的架子,以平民的姿態深入考察現實生活的各個層面,親近人類賴以生存的田野,親和人類創造的家園,體驗和把握平民的生活狀態及其變化,從而開啟了一片嶄新的審美視野,重建了一種全新的藝術心靈模式。但愿這種自發的地域性繪畫寫生群體,不要被“正規軍”強行“收編”,也不要被“學術權威”好心“指導”,能夠始終保持平民的本色,保持原生態的旺盛生命力,發揮“正規軍”所無法替代的獨特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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