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上旬，當代新水墨代表藝術(shù)家曾健勇的個人畫展“青春時代”在香港中央圖書館隆重舉辦，他獨樹一幟的創(chuàng)作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guān)注，中央政府駐港聯(lián)絡(luò)辦副主任林武，全國政協(xié)教科文體衛(wèi)委員會副主任、香港中華文化總會會長高敬德，大公報董事長、社長姜在忠、香港藝術(shù)發(fā)展局視覺藝術(shù)主席李錦賢等都出席展覽開幕式。

        自香港返程后，曾健勇即接受記者的采訪，暢談?wù)褂[引起的反響、未來創(chuàng)作方向以及藝術(shù)經(jīng)歷中的趣事。

        香港展覽：呈現(xiàn)新系列作品

        記者：您剛剛在香港舉辦第二次個人展覽，展覽中的新作很受關(guān)注，談?wù)勀@一系列是如何發(fā)展出來的？

        在新作品中我更想傳播一些正面的情緒，可能是當下社會的負面情緒太多了。除了盡量獨善其身，我也做不了什么。所謂的“正能量”來自哪里？書本、宗教還有自然界，可能有它的蹤影。

        記者：方力申也是你作品的收藏家,經(jīng)常有交流嗎？知道他為什么喜歡你的作品嗎？

　　方力申雖然年輕，藝術(shù)閱歷挺豐富的，香港一畫廊就是他父親開的。我知道他喜歡我的作品，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喜歡。

        記者：你捐贈的作品被萬通地產(chǎn)董事長馮侖買下，據(jù)說他也是你的藏家？

        我兩次捐贈阿拉善慈善基金，都是馮侖買下的。他將畫掛在他的辦公室，經(jīng)常在我的畫前面接受采訪，看來挺重視的。由于慈善，令藝術(shù)家和藏家之間的關(guān)系顯得單純。

        記者：2010年你在香港的個展主題是“黑領(lǐng)巾”，那批作品在你創(chuàng)作中有何地位。

        曾健勇：展覽主題是畫廊定的，其實我后來的創(chuàng)作已經(jīng)淡化了黑領(lǐng)巾這個概念，至于為什么用黑領(lǐng)巾不用紅領(lǐng)巾，我想看到我畫面的人會有各種為什么，這也是幫助觀眾帶著思考進入畫面。

        當時比較多用到黑色來表現(xiàn)，有兩方面的考慮。從語言上面來講，我發(fā)現(xiàn)用我這種方法畫出來的黑色特別黑，吸收了所有的光線。用別的材料比如丙烯、油彩，或者照片，因為它有反光，就達不到純黑，恰恰我用宿墨一遍遍的涂染，它可以吸收所有的光線，變得特別黑。因為我的畫面都比較柔和，所以有這種純黑色會顯得格外的精神。另一方面，從意義上來說，黑色經(jīng)常富有多重意義，如黑五類、黑皮書等，我試圖讓這種特殊的黑色帶有著特殊的指向性。我希望每位觀眾看完之后都有自己的理解，可能每個人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感受。

        記者：那您接下來有什么新的創(chuàng)作計劃？

        曾健勇：目前就是在特殊的空間和形式上做一些嘗試，目前還在做一些木雕，木雕嘗試的過程好像跟我用水墨的方式繪畫一樣，形式都很古老，但是做出新意來又煥發(fā)很大的魅力。

        作品關(guān)注童年的美好和創(chuàng)傷

        記者：您作品幾乎所有系列都是以青少年為主題，為什么要畫青少年？

        曾健勇：我最初想表達的是脆弱的、非理性的特質(zhì)在人性中的重要性。青少年時期本來是最美好的時期，那么用他來反應(yīng)其它主題的時候會產(chǎn)生巨大的矛盾和對比，對我來說這可能是我找到最好的一個載體，所以選用了青少年這個主題。

        記者：您印象中自己的青少年時光是怎樣的？

        曾健勇：其實我自己的青少年時光還是過得挺美好的，但是回憶起那個時候卻特別模糊、不清晰，它既不是單純的快樂，也不是單純的迷茫。那是一個很神秘的年代，所以現(xiàn)在看到我的小孩以及周圍的小孩，就會回想到以前小的時候，一點點在回憶，在尋找。

        記者：您畫面中的人物形象有沒有一個原形？

        曾健勇：在別人眼里可能很多小孩長的很接近，我反而是想在同一個模式下尋找小孩子不同的個性。我的形象來源，可能是我印象中的一些形象，也有可能是現(xiàn)實中的一些形象，有時候我還會把大人畫成小孩子的形象，我自己稱之為成人的兒童肖像。大概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記者：您畫面上的人物形象看起來有些恐慌，眼睛一般都會有裂痕，這樣的畫面設(shè)置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

        曾健勇：青少年時代應(yīng)該是美好的，那是一個懵懂的時期，但其中總是會有一些破損、裂縫、血絲、斑跡、叛逆。我想我是在畫面上制造這種單純而矛盾的觀感。

        矛盾對立的因素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我的畫面中，兒童本身應(yīng)該是天真無邪的，可是我作品里面的小孩卻不開心。水墨本身應(yīng)該是很溫潤的，我的畫面卻充滿著血絲和裂痕，類似于這樣的矛盾因素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不過畫里面的內(nèi)容如何解釋如何推理，可以用文本去詮釋，而繪畫最終是給人提供視覺感受與體驗，這點是最重要的。

        記者：您的很多作品里總是透出一種不安的情緒。

        曾健勇：對，包括壓力的狀態(tài)。還是我剛剛說的，每個人的觀感不一樣，就像你說到的觀感，可能很多人跟你感受的都一樣，但對我來說我更想讓它有一種神秘感，它不確定所以神秘，有人覺得她們很單純，很可愛;有人覺得很恐慌;有人覺得他們有壓力，很迷茫……我希望混雜很多情緒在角色上面。

        探索各種題材和材料的可能性

        記者：您最初畫的是一些動物的形象，后來才演變成了人物肖像，這個轉(zhuǎn)變的過程是怎樣的？

        曾健勇：這只是形象的轉(zhuǎn)變，但其實內(nèi)部有一個相同的線索。我畫的動物都是那些被圈養(yǎng)的寵物，他們的眼神、表情、姿勢很像人類，好像在模仿人類的各個方面，因為它們現(xiàn)在不用自己覓食，失去了動物的本性，當時是想表達這個。后來恰恰畫這些青少年兒童的時候，也是在尋找跟青少年兒童這個年齡階段所不相符的一些情緒。青少年時期本來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年代，但是他們身上負擔了很多，來自家庭的、學校的、社會的，給他們帶來了不安定的、焦慮的、壓力的因素，跟動物的表現(xiàn)其實一脈相承。
        我最開始是畫一些動物，后來畫了一些兒童的形象，當時畫兒童也跟自己小孩讀書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大隊長》系列就是其中一個我想表達的內(nèi)容。《大隊長》畫的學校里一批最優(yōu)秀的孩子，一所學校只有一名大隊長，他們很優(yōu)秀，但他們不開心。這個系列之后繼續(xù)延伸到少年時代，他們跟成人一樣失眠。他們孤單，所以互相依靠。他們的成長過程有很多風險。然后就畫一些夜游主題，與無意識狀態(tài)有關(guān)。 我一直一直在尋找其他題材的可能性，比如肖像、比如少年時代各系列的主題，比如說失眠、扎堆、高危人群。像“夜游”系列，它就需要有環(huán)境，需要每個小孩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就往前推進。從單純的畫面逐漸發(fā)展到有情境的畫面。

        記者：您的作品紙張都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這和你的繪畫主題又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

        曾健勇：對，其實本來是有這個品種的紙，但是因為我還有一些特殊要求，比如對纖維的粗細以及透明度的要求，市面上的一般達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是從造紙廠定做的紙張。我也是通過很長時間實驗才找到最適合我的表達的紙張。最初我會實驗市面上可以買到的各種材料，并做記錄，尋找它的特性。比如水彩和墨在紙上暈開的程度是怎樣的？為什么會暈開？他可能跟里面含膠量的多少，顆粒的粗細有關(guān)。比如顏色在紙張上的好看程度，附著度，透明度，不同的材料對紙張的要求也不太一樣，我就只能盡量讓紙來接近我所用的材料，達到最好的表達狀態(tài)。

        記者：據(jù)說您作畫的方式也比較特殊，會用到紙的背面作畫？

        曾健勇：我背面和正面都有畫，背面可能占了80%。因為紙張夠半透明的話，在背面畫前面也可以看見，通過中國傳統(tǒng)的托表方式可以讓大家看得更清楚。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一張紙當你后面畫，前面也畫，中間隔了一張紙的時候，就像隔了一層玻璃，而且比玻璃還不透明。雖然顏色用得不多，但會產(chǎn)生一種空間感，一種朦朧感，中間還穿插了一些纖維，這種時間感和空間感是很有意思的。

        勞倫斯•席勒引路進入西方市場

        記者：您在華僑大學國畫系求學的時候，對你影響較深的老師有哪些？

        曾健勇：華僑大學的國畫傳統(tǒng)很強大，可以說是福建最好的。之前有朱振庚、朱進、薛君寧、壽覺生、張君耀等。朱進、薛君寧對我影響很大，當時除了老師教之外還有些高仿的作品臨摹，使我受益匪淺。

        記者：據(jù)說畢業(yè)后你有一段時間畫插畫，這對你后來的創(chuàng)作有影響嗎？

        曾健勇：1994年畢業(yè)，我去中央美院版畫系進修。因為那段時間光畫畫很難在社會上生存，再加上自己對電腦美術(shù)產(chǎn)生極大的興趣，于是去做動畫、多媒體、插畫之類的，在深圳做了好幾年。這些經(jīng)歷為后來畫畫打下了很好的基礎(chǔ)，眼界也更開闊，原來所學的東西也被稀釋了。當時我為美國“時代生活”畫插畫，要求畫的小孩形象要看不出人種，方便銷售到不同國家。這種風格的要求對我后來的創(chuàng)作也產(chǎn)生了影響，所以有人說(我的作品)不像東方也不像西方。

        記者：接下來說說你和瑪麗蓮•夢露的攝影師、藝術(shù)推廣人勞倫斯•席勒認識的經(jīng)歷？
       
        曾健勇：我當時在798“時代空間”做個展，他來看的時候?qū)ξ业淖髌泛芨信d趣，很偶然就這么認識了。我很佩服他，七十多歲了，有心臟病，但是還在滿世界跑，他說，希望能死在工作臺上。他是上世紀60年代瑪麗蓮•夢露的攝影師，留下了瑪麗蓮•夢露很多紀實照片，獲得過七次艾美獎(電視獎)、普利策獎(新聞攝影獎)、奧斯卡獎(制片獎)，美國國家新聞攝影獎得主，他的書多次成為《紐約時報》最暢銷書，導(dǎo)演了12部電影，一生非常傳奇。他也收藏了很多的中國藝術(shù)作品，范圍很廣，包括像曾梵志這些非常有名氣的藝術(shù)家。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正如你了解到的，我是一個攝影師，一個作家，一個導(dǎo)演，一個收藏家，可是我也是一個商人，做了一輩子的生意。”

        后來他代理我的作品，主要在西方國家的學術(shù)界和市場運作，他給我在歐美國家安排個人展覽，在展覽之前給學生做講座、演示等等交流活動。雖然他是70歲的老頭，但是做事安排得非常精確，馬不停蹄，讓人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我后來在紐約和加州都有個展，參加了邁阿密、芝加哥等地的藝術(shù)博覽會，很多時候他都親自坐鎮(zhèn)。

        記者：你有不少作品被國外藏家收藏，你覺得他們對國畫的理解有什么特殊的興趣點嗎？

        曾健勇：我把國畫的筆墨理解為繪畫性，這個繪畫性西方人也能夠理解。如果畫面有一種特殊的美感，不管是哪一種膚色的人都會產(chǎn)生興趣的。

        記者：你雖然畫水墨，但是也出現(xiàn)在當代藝術(shù)展、工筆畫展等各種不同類型的展覽中，你是如何定位自己作品的？

        曾健勇：有意思的是，我參加展覽的類別很不專一，比如工筆展覽也參加，水墨也參加，還有很多是和油畫、裝置等綜合的作品一起展覽，這種多元化的認識可能和我作品題材、材料上的創(chuàng)新有關(guān)系，當然，我還是愿意把自己當做水墨方面的藝術(shù)家，但是也不排斥策展人通過自己的判斷把我的作品歸類于工筆藝術(shù)類，這一點我不計較，但總體還是在國畫的范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