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興強
數日前,受邀為《“越域”——中國當代藝術邀請展》撰寫評論,其實大多藝術界的人都知道,現在泛泛而論的藝術評論是很少有人看的,一是因為大多數展覽評論,內容一般都是褒揚之詞;另外,當下藝術批評界的理論水平也確實堪憂,放眼望去,除了專業詞匯的堆砌,就是外國批評家名言的引用,全然沒有新意,也難怪讀者迅速翻完畫冊后會將它束之高閣。言歸正轉,收到展覽的資料,與當下如火如荼的青年藝術展作了一下比較,這次展覽作品真是有些意外之處:這個展覽的大部分藝術家都在本領域稍有名氣,專攻架上繪畫,突出的特點是這群藝術家基本都強調作品的繪畫性,即利用油畫自身語言尋求創作上的突破。作品不獨在內容上進行社會學式反諷,更加注重繪畫語言自身的表現力量和韻味,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繪畫本體的側重是向形式語言探索大師們的致敬。
本次展覽主題為“越域”,我的理解是:打破固有的觀念和思維邏輯,開拓新的認識界限。藝術創作一個比較大的障礙來自藝術家對事物認識的局限,我們每個人對某一事物的看法都是經過了很多年的沉淀才形成的,往往在自己的認識領域形成一個密閉的墻,我們認為它是藝術家思維里的“域”,經過固化形成堅硬的殼,這個殼易守難攻,藝術家想要突破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膽識。另外,這個展覽的“域”也是地域上的界限,這次展覽的藝術家來杭州、上海、汕頭、成都、重慶等各個城市,也是同一領域不同地域的藝術交流。再次,本次展覽立意于 “越域”,也是想通過展覽與討論的形式,期望突破當下資本和體制為藝術發展設置的困局。
我們知道,在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過程中,評判標準一直在變化,八九十年代主要看創作思想的突破與求新,看集中于在哪些重要的國際藝術機構做展覽,兩千年剛過就基本上以作品價格論英雄了。無論時代和人們的審美口味如何變化,繪畫永也離不開其自身特有的語言與表現技巧,繪畫作品的表現力全在于藝術形式與內容的高度契合,繪畫性在其中則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代藝術在中國一直是以底層姿態去反抗社會主流價值觀,在這個背景下,當代藝術長期處于亞文化的民間生長狀態,以反抗體制為其鮮明的旗號。隨著老一代藝術家被體制招安,他們的思想火花也逐漸偃息?,F在,青年藝術家一方面繼續奉行老一代人的創作策略,同時也在探索自己創作方法,在糾結中前進,對藝術創作本身的突破折磨著每一個藝術家,藝術的本質在于表達人性精神,個體的自由,尤其是通過藝術家的頓悟獲得藝術上的升華和精神的解放,所以,藝術家每次創作的突破,既是藝術家對自己觀念的再認識,也是自我價值觀的重新調整與適應。
在信息化時代中,當代藝術呈現多元共生的狀況,以具象或抽象的符號、虛擬與現實的話語為迅速登陸中國文化領域的策略,以此搶占本領域的話語權。在這個過程中魚龍混雜、很多觀念怪異的作品其實連作者本人也搞不清楚想表達什么,而批評家的過度解讀進一步消解了作品自身的力量,言不由衷的文字替代了藝術形象的直接表述。在不少的場合,形成了沒有真正學術支撐的只在乎市場的繪畫潮流,這種潮流導致了藝術家最終向市場妥協,成為目前當代藝術常見的詬病,這也是當代藝術面臨持續發展的困境。
但我相信,中國當代藝術應該、也能夠一直在超越中前進,關鍵在于藝術家是否能夠不斷地打破前面建立起來的規則,建立新規則,穿越各種壃域,擺脫偽學術,忽視形式語言的蠱惑,強調對藝術語言的挖掘與提煉,通過作品內在的精神內涵與觀者溝通、產生共鳴,實現藝術啟迪心智、陶冶情操的功能。特別在當下越來越多的裝置、影像、多媒體、綜合材料藝術被歸入到藝術領域之后,作為架上繪畫的油畫,發揮油畫語言的特性,開發油畫語言新的可能性是得藝術家急待解決的問題。
在農業文化、后工業文化混雜在一起的扁平化社會中,人們面臨著社會發展的正負沖擊。如何反映這些在信息爆炸中社會文化所帶給社會的現實困境,有的藝術家關注底層人文生態,呼喚人性,進行人文關懷,有的汪洋恣肆、不據一格,以藝術的自由倡導人們精神之自由,有的凝重深沉、歲月風蝕,提醒人們對社會深入思考,有的浮華動蕩,直面世俗,將理想的浪漫美好與現實的冷漠殘酷捏合在一起,演繹與每個人相關的真實與虛幻,有的戲謔調侃,以光彩奪目的畫面反喻現實的荒誕,雖然這些作品的風格多樣,但無論從任何角度介入觀察,藝術家們都以關注人類共同命運為前提,彰顯出一種普世價值的關照,希望在這個幾乎沒有宗教信仰的國度中通過藝術導引人們將心靈重歸彼岸。
這次展覽聚集了十幾位本領域中優秀的青年藝術家,以自己的藝術實踐嘗試突破那些業已固有思維觀念,實現他們對自身的跨越。甘一飛先生策劃本次展覽也極致力于讓浮躁的當代藝術歸于學理,湹清中國當代藝術當前的座標和尋找新的可能。此展作品代表著這個藝術群體的集體獨立意識的覺醒,自由地,積極地用藝術表達著自己的對社會、人生和藝術的更高極形態,突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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