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來扣
做一個藝術家不難,難的是去做一個“一輩子不重復自己”的藝術家。顯然,這是具有相當的難度和高度的藝術準則。日前在上海劉海粟美術館舉行的《沈天萬畫展》上,著名畫家沈天萬先生展出其所創作的100幅油畫作品,即表明了畫家一生的追求與藝術創作的準則:一輩子不重復自己。作為中國當代美術史上第一個具有現代藝術色彩展的“上海十二人畫展”策展者之一的沈天萬,一生鐘情于繪事,早年就讀上海美專,繼承了歐洲現代主義油畫創作表現形式,且融會中國傳統繪畫審美趣味,以線條與塊面的構成和色彩與黑白的交融,形成了自我審美意趣詮釋的表現風格。本版日前與沈天萬先生就其繪畫藝術創作進行了訪談。
畫刊:沈先生您好,此次展出的作品有多少幅,有什么說法嗎?我發現大多是您近期創作的作品。
沈:這次展出了各個時期的共100幅作品,也是藉此紀念上海美專成立100周年。上海美專是中國現代史上一所蜚聲海內外的藝術院校,對于我而言是藝術的啟蒙地,也是和恩師劉海粟、關良、顏文樑等大師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地方。
100幅作品展示的是我各個時期的創作,其中有較多近期的——我想表達的是六十多年來,我從未停過畫筆,對繪畫永遠的懷著赤子之心,用滿腔熱情尊崇著追求繪畫藝術的初衷,并且在不斷沉淀積累中挑戰自我,突破自我,讓自己的藝術作品得以升華。
畫刊:您是當年上世紀70年代“上海十二畫展”的策展人之一,該畫展當年影響深遠,對中國當代美術史的呈現,具有其重要的歷史意義。這個畫展的先鋒性,顯然不言而喻,之后對您的創作,尤其后期的油畫創作產生了什么樣的作用?也許使您更加堅信繪畫必須回歸到繪畫創作的本體,而不是僅僅流于某種形式而已。
沈:1979年的“十二人畫展”,是“文革”結束后中國最早最具現代主義實驗傾向的展覽。原定十天的展期,因平均每天參觀人數達二千多人而不得延期了一個星期,可見反響的強烈,畫展用其藝術的方式見證了中國歷史命運的重要轉折點。也因此更加堅定了我對繪畫不斷創新,勇敢超越的信念。藝術必須個性化,必須賦予自我的精神在其中,即使當時沒人看得懂,但未來必有看得懂的人來肯定。
畫刊:讀您的這些油畫創作,似乎跟著歐洲現代派油畫路子一路下來,沒有受到“蘇聯畫風”的浸染,有一種純正的東西流淌其中,這跟您在上海美專的學習經歷顯然有很重要的關系。從某種意義上說,您的藝術之路聯接了歷史的一條藝術通道。
沈:我1948年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52年并入美術專科學校、山東大學美術系改制的華東藝術專科學校。因眾所周知的原因,以契斯恰柯夫教學體系為核心的油畫教學,成為我國油畫的單一教學體系,中國油畫進入了“全盤蘇化”的局面,極少介紹西方繪畫,就連印象派繪畫也遭到禁錮,至于野獸派、立體派等就更是生疏了。
我不認同唯 “蘇聯畫風”獨尊,堅持維護自己的藝術個性,為此我被關進倉庫反省。沒想到我在倉庫里無意間發現了當年劉海粟、顏文樑從日本、法國帶回來的精致石膏像,反使得我可以不受約束地盡情畫素描并研習創作。當時受極左思潮的影響,迫于壓力,最終我毅然選擇 “退學”也不愿違背自己追求藝術的真諦。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有受到 “蘇聯畫風”的浸染,而是汲取了梵高的狂熱色彩,塞尚的扎實體塊,馬蒂斯的直接調色和畢加索的立體變形,把西方現代繪畫的多元手段注入本土本民族印記。
畫刊:在您后期的油畫創作形式與表現上,似乎更加自如自在了,這與您對中國繪畫的文人寫意精神和傳統美學思想的理解,是否有很大關系?自由是一種表現的形態。自如和自在,更有一種對藝術的進出之間的審視和在場的肯定,也許這對您的油畫創作可以理解得更透?
沈:寫意,是中國人獨特的造型觀和境界觀,我將中國傳統寫意精神帶入到油畫創作中去,是因為我覺得中國繪畫的高深之處在于“氣韻”,畫面上出現了大量的留白,一反過去能夠留白偏要用白色的處理;寫意性的墨線比過去更多地出現,甚至有的造型只有線條勾勒而沒有色彩鋪陳……我希望達到一種大象無形的境界,以實帶虛、以虛喻實、虛實交融,給觀者以博大的思考空間。而西洋畫傳承于對透視的領悟,著力表現紋理的張力和色彩的宣泄。相對于國內的含蓄、委婉它的表現的是激情。這完全是文化傳承之所然。
過去我畫畫用加法、乘法,現在我要用減法、除法來表達更簡約的心境,更隨心所欲的率性。
畫刊:謝謝您。
◎藝術家簡介
沈天萬 1931年12月出生,浙江寧波人。 1948年至1954年就讀于上海美專西畫系,師承于劉海粟、關良諸教授。 20世紀五六十年代曾創辦滬上早期私人畫室,七十年代末發起具有歷史意義的“上海十二人畫展”。曾任教于無錫輕工大學、南京藝術學院等院校。上海美協會員。
作品多次參加各級各類展覽并獲獎,發表于《美術家》、《典藏》、《上海美術志》、《中國當代美術史》等專業刊物。出版有《沈天萬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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