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是做學問的準則。從另外一個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眼界”。書讀得多了,名山大川游得多了,見識也就廣了。想起小時候,那是“雞毛天上飛”的年代,我就讀的是街道籌建的民辦小學,校舍就在家旁弄堂邊上的垃圾箱隔壁。偶爾一次春游去了西郊公園看動物,大家覺得開了“眼界”,現在想想真可笑。等到長大了,上山下鄉到了農場,后來讀大學,工作,天南地北地跑,經歷的事多了,眼界也開闊了許多。
換個角度說,“眼界”對于我們這些畫畫的人來說至關重要。這“眼界”也就是“生活”,到生活中去,是擴大眼界的一種途徑。那年去天臺山“石梁飛瀑”見過穿過石梁飛瀉而下的瀑布,那瀑布像“白綢”般懸掛于山崖,其氣勢之大,只有親眼看到才有體會,此可謂“百聞不如一見”也。曾記否,半夜三更起來攀登華山,待東方魚肚時仰看朝霞透過若犬牙之山峰而出;俯視拾級而上的百尺峽之險峻而立。此時美景,非親臨而不得感受。再則,游武夷山九曲之水,踏舟山桃花島之浪;或遠涉重洋,走歐洲小街的彈格路,過廣場邊的教堂、噴水池,等等,等等。畫家需要這些“眼界”,畫家也需要這樣的生活。此外,想近年來經常有機會出游歐美。去意大利逛威尼斯看“雙年展”;在佛羅倫薩美第奇美術展看波提切利的代表作 “春”、“維納斯的誕生”;去西班牙普拉東美術館看委拉斯凱茲,索菲亞美術館看 “格爾尼卡”;去巴黎奧賽看維耶爾,盧浮宮看“蒙娜麗莎”等等。如果說游天下風光謂 “師自然”、“師造化”的話,那么去美術館、博物館就是“師古人”。然而“師造化”也好,“師古人”也罷,到最終還要“中得心源”。這“心源”也即是我今天要說的“心界”。
畫畫的人光有“眼界”還不行,他還要有“心界”。“眼界”是客觀的,眼見的實物,而“心界”則是主觀的,心中所悟到的和營造的。王國維曾經說過:有寫境和造境之分。把眼前的景物如實地描摹下來,這是“寫境”;用心去感受眼前之景,并把所感悟的畫下來,此時畫中之景,已經不同于眼中所見的景了,這是所謂的“造境”。畫畫最重要的是用“心”所造的“意境”。當色彩、線條與心靈撞擊而生出的是“意”,是“趣”,是“情”,是“境”。從“眼界”提升到“心界”,其實就是從客觀的觀察到主觀的創造。古人說:境由心生,幾處花草,一片山水,如實照搬描繪,只是把自己等同于照相機;如若取舍景物,并加以概括、提煉,主觀地處理,這才能抒寫出詩情。
收入畫冊中的這五十多幅用油畫棒隨意畫成的小畫,是我在游走美國、俄羅斯以及我們周邊水鄉后隨情率性而就的。無論是我在美國鄉村見到的景象,還是走過俄羅斯所記錄的,又或是江南水鄉所見的,都變成了一幅幅小畫。這些作品有意境,有詩情,也有激情,有氣韻。也就是我營造的“心界”。從“眼界”到“心界”需要一個過程。它需要修養的積累,認識的提升,綜合的體現等等。就好比釀酒,從糧食釀成美酒,它也要有一個過程,它要發酵、過濾、勾兌等等。從眼前的實景到經過“心”悟轉“化”而成的圖像,除了修養、認識、綜合等外,最重要的是“化”。這“化”是“詩意”,這“化”是“境界”,這“化”也是“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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