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志剛“風 水 術”藝術新作展日前西部美術館正在展出,他謙虛的說,這個展覽主要是在西安美術學院的一個匯報展,并不曾想要擴大影響。
20幾年前就認得他,在我的印象里,他博學多才,在繪畫方面有著很深的素養,這幾年,在美院里每每碰見,郭志剛不是在去畫室的路上,就是從畫室里剛剛出來,低著頭,總是在思索著什么。
按說,對他的作品并不陌生,不曾想,當我走進西部美術館,被瞬間擊中的沖擊足以用“震撼”二字來形容。
這是我不曾領略過的油畫路數。既不同于梵高的色彩艷麗,亦不是倫勃朗的厚重細膩, 更不是莫奈的率性浪漫。他的畫找不到通常見到的油畫里那種塊面筆觸,更沒有那種鋪天蓋地的絢爛色彩。他的畫,大量的留白,顏色堆砌的非常厚,而每一筆色彩里又蘊藏著無限豐富的中國畫般的含蓄,而這些顏料又分明不是堆砌出來,分明是中國書法里的書寫韻味,一筆一筆都鏗鏘有力。穿插在厚重色彩之間的是彈性十足的墨線,飄逸且充滿靈動的意味。而這些遠遠近近糾結纏繞,或奔騰,或凝重,或飄逸,或遒勁,似山、似水、似煙、似塵……無數的可能與不可能。
在似與不似之間,你被他畫面里所蘊含著的深厚哲理以及飽滿的國學所吸引,視線久久停落在那大量的留白邊緣,那心中的溝壑涌蕩起無限多的遐思,我相信,千人千思,每個人看到他的畫,必定有萬千不同的感受。
最喜歡他的那幅《風 龍舟》,斑駁老朽的木船,臨風飄動的柳葉,大量灰色的留白,讓你浮想風雨龍舟的千年飄搖,歲月和時光在荏苒和蹉跎里風塵了很多故事,而這些故事幻化成風,看不見摸不著,卻比什么都犀利的擊中你,讓你覺得時光易逝。在他,無論風,還是水,都是一種文化理想的表達,可以說,郭志剛在藝術家里算得一個有著深邃思想的古文化探索者和新藝術的探尋者。他獨特的表述方式,以及作品里反映的深邃的對人文,對環境,對現象以外的本質深層次的探討,令人耳目一新。
看郭志剛的畫,其實很安靜,大廳里幾乎無人講話,看郭志剛的畫,又仿佛波濤洶涌,心里被激起千層浪花。他以香、風、水這些看似平常的,生活中司空見慣的物事營造出具有飽滿文人思考的大山大水,在氣勢磅礴里感受他對微觀世界的細致觀察和深入理解。
最早見到郭志剛的香系列,就覺得詭異中透著哲理,一些明顯的詩情被他隱藏在畫意里,而追看進去,其實又有很多關于人性的探討。郭志剛說,香,其實是一種貴胄之氣,是士大夫追求身份,追求奢靡生活的一種象征,出入必有香氣,衣服要香薰,居室有香木,自然界最尊貴的氣味和最尊貴的身份發生關系,成為那個時代的典型追求。而千百年過去,士大夫們早已不在,而追尋香的氣味追尋尊貴品質的生活從未稍離。時光老去,朽去的流年亦擋不住香味的癡纏。
而所有的這些,或許只是一段朽木,半截香煙,三兩只枯去的辣椒,或者一堆失去鮮活的柿子給過他的靈感。他走過落葉叢中,或者穿梭在街頭巷尾的斑駁,又或者斜靠在逶迤而來的山水之間,所有關于風的啟示,關于水的流言,關于時光的追逝都能牽惹出他對生命的追問,從而轉換成宏篇巨制的大作。
郭志剛說,我畫的很快,有時一個想法迫使自己想要很快的完成,這個年齡是出成績的時間,我能想象他那種迫切想要表述內心的渴望。顯然,郭志剛以后會放慢作畫的速度,他說,也許一年出兩三張作品就好了,更多的時間用來沉淀,思考。接下來想延續《山 裂》展開系列,嘗試將色彩降下來,加重墨色的玩味。
而我以為,郭志剛的墨,僅僅局限于隱匿在厚重顏色中的那些游離的線條,若隱若現的透露著他的國學修養。
當我走進三層的展廳,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原來,墨,還可以這樣畫!
丈二尺幅的松煙墨作品,從頂掛下來,全無一點水色。那虛實之間的粗細濃淡所營造的遠近空間,全憑籍他的十指,一點一點的揉、蹭、搓、皴……直待十指磨破,一幅作品方能完成,在大量勾勒的線條里,所有的韻味和細節全是如此而來,先不說工程量如何浩大需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但只從畫面所呈現出來的力量,已足以說明一切。
或許我對花獨有情衷,特別喜歡他畫的那些向日葵,以一種宣泄而下的態勢席卷而來,曼妙多姿扭結出各色形態,要多細節就有多細節。也喜歡他的那幅《風 流谷》,空靈到極致,飄逸到極致,神仙天境莫過于此,而郭志剛顯然并不是如此淺顯通俗的表達,在他的寓意里分明藏著風的力量,藏著時光的隧道和無情的變遷……
在他的那幅《鴿》,原本是路邊看到的一只死去的鴿子,他撿了回來,在丈二的篇幅里,他肆意馳騁,無數的線條無數的變數,竟然在腐爛和蒼涼里找到了浪漫的游弋,那些干涸了的皮毛轉換成流動線條,溝壑縱深的牽引出大山大水的廣博,那些腐化的蟲子被他描繪成游動的蝌蚪,生命以質為轉變,生發出新的行為態勢。
不得不說,郭志剛,其實也是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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