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智煒
我們生活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中,對于工作的快節奏,我們已經逐漸適應,我們也從快節奏中獲取了優厚的物質酬勞。
但藝術和設計,卻在這種高速運轉的社會中苦苦掙扎和慢慢適應,也就是說,藝術還沒有完全被快節奏征服。
藝術,作為人類精神層面最為美好的成果,從人類誕生起就與人類一起成長,沒有因為戰爭、貧窮以及災難消失過,藝術本身就是人類生活的一部分。今天一線城市最活躍的當代藝術以它自身的產生速度以及消亡速度不斷地更替著,當代藝術成為快節奏的典型。當代藝術本身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不得不對它的快速消亡進行思考。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當代藝術的崛起,讓人津津樂道的當代藝術作品和藝術家層出不窮,遺憾的是讓人能捧在手里感嘆5年,甚至10年的作品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在驚艷的一瞬間轉瞬即逝,猶如煙花的短暫美妙。然而深埋博物館中的藝術品讓人每次看的時候都為之感動。幾百年的、上千年的時間距離,讓我們對這些藝術品沒有任何距離感,反而每看一次,都被感動一次。這些感動讓我們深深地思索著某些東西。
陜西的石刻藝術歷史悠久,最為經典的莫過于漢唐時期在地下保留下來的棺槨雕刻藝術。其對于另外一個世界的想象力的發揮讓人驚嘆,贊嘆之余讓人流連其中,美妙的連理樹,奇異的神奇異獸,畫面構圖極為巧妙。如此經典的藝術呈現不亞于國際大片幻想畫面。
這些畫面不是藝術大師塑造的,卻是出自一生卑微的石刻工匠。是什么讓他們有如此高超的幻想和藝術手法?答案是時間。時間積累、傳說積累,以及創作手法和技巧的積累。畫面里的形象沉淀了上百年沒有變動,卻在一個雕刻工匠手里稍加修飾,變得更美,再后來,成千上萬的雕刻工匠在幾百年的時間內“稍加修飾”就形成了我們現在嘆為觀止的藝術品了。這是一個慢的典型案例。
現代藝術中也有慢的案例,設計也是現代藝術的一個獨特門類,設計是把藝術更具生活化的一個過程,日本有一個平面設計大師叫原研哉,他描述了一段等待自然賜予設計概念的故事:一個賓館經理買下了一座長滿竹子的七十多公頃的山,在別人看來是一個沒有用的地方,這位經理在幾位員工的幫助下解決了無從下手的竹林清理工作,用了七年時間,讓這座空寂的竹海變成了良木天堂,然而在這七十多公頃的山上沒有高大建筑,只零星分散著五座屋子,剩下來的工作就是等待,讓時間以自然的節奏流過,與人工隔絕,不去努力和精心的做什么事,而是等著自然給予。有一天這些森林空間將溫柔地摧毀我們樂此不疲的整個“度假勝地”的概念,而是賜予人間另外一個藝術天堂。
佛教藝術在我認為是對中國傳統藝術保留較為完整的一個藝術門類。有段時間迷戀黑唐卡的穩重和深度,曾經跟我的一位做佛教藝術的老師描繪了一些黑唐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師給我的四個字“降伏其心”。在繪畫過程中,因為自己已經適應了社會快節奏,繪制過程讓我痛苦不堪,因為要心無雜念,呼吸調整,然后才能將精力集中在畫筆的一起一伏上,一幅畫的繪畫時間少則3個月,多則一年。在旁人看來這簡直就是浪費生命,自己也有過懷疑,但是幾年過去了,回頭看看自己的工作成績,讓自己能記住的,留下了東西的,卻是那段時間的“降伏其心”,用氣息畫成的幾幅畫。
日本曾經歷過急速的經濟擴張過程,現在他們珍惜時間的節奏以及自然的情結讓他們自然而然地把傳統藝術傳承和發展了下來,從而跨上藝術和設計的另外一個高度。而中國正在經歷這個快節奏的過程。這個過程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過程,我們期待的是那種慢節奏的自然藝術能被大家真正的認識和吸納。這種慢節奏的藝術不是歷史的倒退,而是藝術的更高層面。
作者系自由藝術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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