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運會開幕前后的倫敦,達米恩·赫斯特不是紅得發紫,而是紅得令人發指。五月份開始至九月,兩大頂尖藝術機構白立方畫廊和泰特當代美術館,各自為他舉辦了大型個人展覽。走進泰特的渦輪大廳或者白立方的Bermondsey分館,幾乎以為整個英國當代藝術界僅達米恩·赫斯特一人。
多元倫敦,不只一個赫斯特
顯然,身為白立方畫廊展覽總監的蒂姆·馬洛并不這么認為。雖然赫斯特的那些作品就在展廳里陳列著,雖然哪怕畫廊的會議室里也放滿了跟赫斯特有關的各種印刷品,雖然他們私交很好這個展覽由他一手促成,蒂姆·馬洛還是聲稱從來沒有某一個人或者某一類藝術,能夠代表英國,哪怕這個人是赫斯特也不行。
這樣的聲稱在骨子里是驕傲的,看上去它源于一種長期的對多元文化的自信。就在赫斯特的展覽盛大開幕的同時,大英博物館和V&A博物館里人頭攢動一如往常,National Gallery里有一場剛去世的弗洛伊德的回顧展,肯辛頓公園里的蛇形畫廊即將推出赫爾佐格和艾未未合作設計的臨時展廳……表面上的光鮮雖然由達米恩·赫斯特一人獨占著,倫敦各色各樣的展覽依然是看不完的。
而在這個城市更廣泛的文化地理當中,Camden town那里匯聚了一大票朋克,他們奇裝異服、舉止怪異,哥特風格和少數族裔元素正纏在一起發酵;Oxford street周邊匯聚了眾多的時裝設計店鋪,再小眾的設計師品牌都能找到;在東北角的Brick Lane,紅磚墻上布滿了涂鴉壁畫和前衛裝置,集裝箱里開著商鋪,舊火車站改成了畫廊。當然還有著名的South Bank,雖然這個游客云集之處看起來和上海的新天地氣味雷同,但至少它的劇場里每天都有實驗性演出。
當我們用正兒八經的態度,說起藝術這個虛頭怪腦的概念的時候,倫敦不同街區的這一切,可以說和達米恩·赫斯特、和英國藝術毫無關聯,也可以說有著莫大的干系。蛇形畫廊藝術總監小漢斯說,倫敦讓他最喜歡的就是這些。這個城市沒有邊際,多年來他總能不停地發現城市的新部件。因此,除了在寫書的時候他必須回到清凈的瑞士山區,其余時間他總是不停地和不同的人聊,藝術家、策展人、科學家乃至販夫走卒。
這跟一座城市能夠為藝術供給的養分有關。作為個體而言,藝術家本人的經驗畢竟單薄。很多時候他需要身處的城市,來給他提供一部分思想資源、形式參考、創作激情。當然有的時候,城市也會給他帶來傷害和痛苦。
倫敦藝術界搶灘中國
藝術家在倫敦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在奧運之前,倫敦房租之高也令人咂舌。當達米恩·赫斯特借助奧運會大出風頭時,更多的藝術家只有黯然神傷的份兒。前兩年倫敦東區拆掉了一批老舊的建筑。在它們舊址上拔地而起的,正是眼下世界矚目的奧林匹克公園。可以想見,當奧運會開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有一批藝術家盯著電視屏幕正牙床發癢,忍不住要吐槽。他們過去都把工作室租在此地,之后不得不尋找新的去處。好在拆遷拆得有商有量,他們都拿到了一筆補償金,尚可聊以自慰。
倫敦東區的地價現在已經被奧運會拉得直上云霄,這些藝術家大概再也回不去了。此類情形在中國當然也曾一再發生。房地產市場乃至全球化資本實施的,乃是一種無差別攻擊,全世界的藝術區域和藝術家都不能逃脫其影響。他們一方面仰仗資本的垂青,一方面也深受其累。
蒂姆·馬洛說,在倫敦混跡的藝術家雖然難以定義他們來自世界各地,創作方式和英語口音一樣千奇百怪,但大多仍可歸入窮藝術家一類。不管中外,一流藝術家當然都是富人。但二流三流藝術家也能掙下可觀家當的,貌似只有中國這當然是題外話。
在藝術生態上,倫敦固然可以作為北京、上海的參照。但要說中國和英國之間的藝術互動,其實開始得不早。英國沒有像希克和尤倫斯那樣很早就開始全面收藏中國藝術的藏家,代理中國藝術家的畫廊也沒有美國和法國的同行動作迅捷。但現在情況已經大不相同。小漢斯加盟蛇形畫廊之后,把中國、印度和中東的藝術設為工作方向,HAUSER & WIRTH畫廊簽約了張恩利,白立方剛舉辦了中國藝術家徐震和劉韡的展覽,一大批中國藝術家都已經在泰特參加過展覽。
這是一個有趣的比較。1989年后當幾乎整整一代中國藝術家赴海外留洋時,他們有一半人去了紐約,另一半去了巴黎,就是沒人進駐倫敦。所以在中國藝術家的世界地圖上,這里起初是一片空白。住在巴黎的時候,小漢斯有一個來自中國的鄰居叫黃永砯,他們沒事就湊在一起聊天。在那之后,小漢斯造訪中國,認識了一大批饑寒交迫的日后的大腕。但現在的中國藝術家,不管是紐約還是倫敦,都不太愿意去長待了。小漢斯說,西方策展人整天都混在北京,西方畫廊也開到了家門口,中國才是前線。所以什么叫藝術的全球化?這就是藝術的全球化。
作者:馬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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