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萬章(廣東省博物館研究館員,廣東省美協理論委員會委員)
書畫鑒定是一門高深且兼具實用性和學術性的學問,沒有一定的書畫閱歷和文史、藝術等方面的知識是遠遠不行的。在現代的文物鑒定中,書畫鑒定是唯一一種不能以科技手段替代的文物鑒定門類,在以后相當長時間內,仍然需要人們的經驗來進行判斷。既然主要取決于經驗,因此難免會受到很多主觀因素的制約,使書畫鑒定自然成為所有文物鑒定中最難的一門學問。
書畫鑒定中,最難的莫過于“鑒真”而不是所謂的“鑒偽”。所謂的鑒偽,就是依據某些瑕疵將作品斷定為贗品。在大多數時候,這種判斷是有道理的。但有時候也不盡然。謝稚柳就曾說,書畫家有時候可能會因為創作的環境、心情或其他原因,而在作品中表現出和一貫風格不一樣的地方。相信很多從事過書畫創作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經驗。但據此就斷定作品是偽作或存疑,顯然是不科學的。有的人動輒將東西看假,有時即使是真品,但略有瑕疵,也會因為“慎重”而把作品斷為偽作。若發現此類鑒定“失誤”,真正追究起來,他可以說是自己眼力較嚴,兩手一甩,毫不干事,人們也會因為他的“把關嚴”而理解、原諒他。但是,在真正的高水平鑒定家看來,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行為,最多也就是鑒定書畫的初級階段。所謂“鑒真”,是在別人“鑒偽”中被打入另冊的“偽作”或不留意的作品中發現“仙丹”,去偽存真,去粗取精。大家所熟知的謝稚柳(1909—1997)、徐邦達(1911—2012)、啟功(1912—2005)、張珩(1914—1963)、劉九庵(1915—1999)、楊仁愷(1915—2008)、蘇庚春(1924—2001)、傅熹年等著名書畫鑒定專家都有這個本事。蘇庚春就曾為廣東省博物館征集過被人定為“贗品”的明代陳錄的《推蓬春意圖》和邊文進的《雪梅雙鶴圖》,這兩件作品后來成為該館的鎮館之寶,譜寫了一曲書畫鑒藏史上的藝苑佳話。
徐建融在一篇題為《鑒定眼界的嚴與寬》的文中談到:在書畫鑒定中,一種是以鑒定家的“自我”為中心,一種是以待鑒定的作品為中心。他指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眼睛寬和眼睛緊的問題,而是人品的問題。撇開開門見山的真和假,對于可真可假的情況,當它與鑒定者沒有利害關系的情況下,客居美國的書畫鑒定家王季遷先生就曾對人說過:“某甲心胸寬闊,所以一律看真,某乙心胸偏狹,所以一律看假”。這是很有道理的。當然,這又涉及到書畫鑒定的另一個層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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