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實驗田里勞作的農民,我想每一個畫家都是在做著自己的一種試驗吧。我的實驗田是宣紙,我試圖在這塊天地里找到更多的可能性,讓這種傳承深厚的繪畫從傳統的樣式中走出來。
二十世紀以來的中國∶政治、經濟、軍事、教育、司法、公安、交通、醫療、社會保障、婚喪嫁娶,衣食住行……或多或少的都借鑒了西方,藍本已經由一個參照縱深到方方面面。鑒于此,我的作品便有了“以莫奈作品為藍本的風景”,“以蒙克作品為藍本的人物”等。我想通過這些畫面提醒我,也告知看到我作品的人們∶在宣紙上也可以有這樣的結果。

雪柳 1998年作 66x120cm
我自幼在中國傳統繪畫的格式里學習和摸索。從最初臨摹《芥子園畫譜》、“永樂宮壁畫”,到《溪山行旅》、《廬山高》、《萬山紅遍》、《大河尋源》……到再后來的劉國松式,于志學式,徐希式等。我恭恭敬敬的。傳統水墨畫重墨色,重抒寫的思想一直影響著畫家的創作取向。這種思想也直接影響了人們對水墨畫刻畫性以及色彩的實踐。我不是具有革命氣質的人,于事喜歡循序前進。二十五歲前我從不敢在人前放聲歌唱,我對聲音有“恐高癥”。每到高音時,還沒有唱已經覺得上不去了。忽有一天,心血來潮,我就在一片無人的空地上,運足了氣韻,用力一拔。我激動的眼淚差點掉下來——誰曾想,我竟生就了一副能唱《長江之歌》的嗓子呢!
面對著萬紫千紅的世界,為什么要把水墨畫定格在單色上呢?因為它的名字叫“水墨畫”嗎?那么油畫、版畫、水彩畫、水粉畫以及壁畫,不是并沒有單從畫種的字義來界定嗎。如果要是去摳字眼,那么水墨畫還有宣紙嗎?還有毛筆硯臺鎮尺畫氈國畫色嗎?先人們坐轎子,我們乘汽車,這難道有什么不妥嗎?為什么相信加山又造用日本畫的黑加白畫在木板上的那是水墨畫呢?事物都有一個母體,山羊生不出猴子來――水墨畫的母體是宣紙?。 ?/p>

無盡太行 69x66cm 2007年
《月到中秋》,《安德魯博士》,《綠色的果子》,《冷光》,《咖啡店》,《三月》,《靜寂的天》,《金門橋》,《遠方》,《途》,《山》,《周末》,《紅玫瑰》,及至近作《花卉前的男子》等。我力圖更多的在宣紙上作一些嘗試,發現一些可能。如同現在的中國,空白太多了,需要改進、解決的問題也太多了。我慶幸我生活在了這個時代。這個時代賦予我們比以往更多的機遇和挑戰,賦予我們作為和重任。
上百年過去了,雖說不是前赴后繼那樣壯懷激烈,但也有多少代人因為水墨畫使黑發成了銀絲。原來,在我們的意識里,宣紙上是畫不出亮麗色彩的。事實證明,那是我們的實踐還不夠,是我們的足跡還沒有到那里——宣紙上同樣也能表現斑斕的色彩。事情到了現在,如果我們還墨守著那單色,豈不如同不讓一個少女穿色彩鮮艷的衣裳一樣嗎?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句話,今天就冒昧的說出來∶在宣紙上進行試驗的,我的朋友,我的同志們,在你的墨色里添加上顏色吧,你的畫面一定會更具魅力!
不要總認為大事件才是刻畫的主題,細微——正是通向大境界的法門;筆墨,意境,永遠是先祖留給我們的偉大遺產,但千萬不要因為它偉大,就被束縛了手腳;不要以為水墨畫的新舊在于題材,而是取決于技法,在于畫家本身的靈魂;不要因為還有一碗飯吃,就覺得不緊迫,到美術學院去問問∶在中國,學生們首選的科目是洋畫;不要激動,更不要怨天尤地,是水墨畫失落了時代,怎么能怪時代的無情呢!在那些花里胡哨的內里,現代人的內心,恰恰是單純的,現代的繪畫是內向的,是樸素的。刪去那些劍拔弩張,那些作勢吧,這個時代,是易于產生樸素藝術的時代!

有玻璃杯子的靜物 2003年
我思想已久的一個問題,水墨畫的英文譯法∶Ink and wash painting,Ink and water painting或者Ink painting等。剔除習慣,“Ink”和“水墨”,怎么也是兩個概念,如果單把Ink這個單詞譯成漢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水墨畫粘上什么瓜葛的。“名不正,則言不順”,洋人是很難把“墨水畫”和“油畫”對等看待的;水墨畫作為東方繪畫的主流繪畫,它和西方的主流繪畫,油畫,如同“太極圖”中的陰陽魚,構成了完整。經過千年的積淀,“水墨”這個材料這時已經產生了某種文化記憶,這個記憶是中國的、東方的。它有五千年歷史作背景;而“墨水”是西方的,外來的,它的歷史背景是兩千年?!?br /> 禪在英語里被譯為“Zen”。“Zen”是日語禪的發音,因為禪宗最初是從日本傳入西方的;武術在英語里譯為“Wushu”或者 “Gongfu”。帶有典型東方背景的文化,幾乎都是音譯,似乎只有水墨畫是個例外。我想,如果把水墨畫譯成∶“shuimo painting”是否更為恰當?“深圳水墨畫雙年展”作為一個具有世界影響的水墨畫展,應該具有示范性和矯正性。
用中華民族的傳統精髓,真實的表達現代中國的情景與生活,是我的創作追求。現在我就這樣泛泛的走著,實踐著。我知道,真正甘美的是那挖過幾道巖層的深井水。我這口井還淺,水還不夠大。雖說我得到了一井水,但我相信再往深處挖就是一個海。我知道,我的實踐是一種極常見的畫面樣式,一些處處皆是的畫面色彩,我的發現一點也不新鮮。我甚至相信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太婆要比我深刻得多。這不是矯情,不是我不想矯情,是我沒有能力去矯情。熟悉我的朋友常說我悶,說我遲鈍,我就經常的安慰自己。對自己說∶獅子才悶才遲鈍呢,機敏的是那松鼠——阿Q精神支撐著我?!?br /> 我的一切都被制約著。我愛天上的明月,可我卻不能撫慰它,像白云一樣在穹宇間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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