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昌藝術網:葉老師您之前提到過藝術界各個行當都有它的游戲規則,一旦游戲規則太明亮的話,您個人的興趣就不是很大了,之后就是我們關注到《鳥》系列這樣一系列的創作也持續了挺長時間,可能和您提到的藝術革新有一點相悖,我們想知道一下,您關于這個問題的看法,就是說《鳥》系列一直被持續創作的一個原因是什么?
葉永青:《鳥》系列當時知識我的一個題材,99年左右,開始畫這個東西,其實當時也同時畫各種各樣的形象和符號,后來有意識把鳥這樣一個符號作為一個說辭或者是一個這樣的東西,也跟當時的一個情況有關系,就是藝術在繪畫這個行業,很多人對繪畫的要求,很多東西其實都是有一些先入為主的方式,當時有一個針對性,這種針對性就是藝術在很大程度上變成了一種題材決定論。比如說像畫什么樣的題材,畫什么樣的東西,我們這個社會也好,包括我們這個行業,比如當代藝術這個行業更多的是關心一個有點兒像標題黨一樣,關心的是外在的東西,說一個什么社會事件,或者畫的這個題材有沒有跟社會的沖擊力,這種東西都是一些外在的東西,但是真正一個藝術家內心能夠持續的,更專注的一些范圍,或者是在藝術本身的這些突破,這些東西好多人是不太關心的。其實藝術家一般來說更艱難或者更有意思的都是在這些表情之下不為人知的東西,當時有一點調侃的東西。
當時我做了一個展覽叫“畫個鳥兒”,就是用鳥這樣的題材來說事,因為鳥本身本來就是有兩層意思,一個是優雅的意思,另外一層本身就是罵人的,畫個鳥就是畫個頭,畫的什么都不是,當時有這樣的東西,在這樣的過程里邊實際上包括我這樣的一個方法,本身也是在做,既是觀念又是經驗這樣的東西,其實一個藝術家就是在這樣的兩種糾結和搏斗里面來尋找自己的路。一個藝術家之所以想往前走或者做什么事情,就是因為他的想法跟你不同,有一個不同的想法,這種想法有時候把它稱為觀念,但是光有這樣的想法是沒有意思的,還有很多具體的手上的經驗或者是從事這個行業的一些經驗,而且這些經驗有的時候可能比這種想法慢慢的還容易影響你,有時候是想法占上風,有時候是經驗占上風,我們就在這個經驗里來調整,這條路不知不覺的走得很漫長,差不多是十年左右的時間。有的時候,我的每一個階段都是這樣的,有時候一開始覺得津津有味,到后來慢慢在這個過程中又覺得索然無味,一直是這樣的東西。在最近的幾年里邊,剛好是原來的想法,本來想去,用這種畫法,用這種反的方法來畫,用畫鳥的方法來畫本身就是一種反的方法,有一點像一種杜尚的想法,就是越是去畫越是不畫,越畫的是鳥越不是鳥,別人關心的這個畫的是什么東西,畫的是個蘋果,畫的是個梨,越是畫一個梨或者越是畫一個蘋果的時候越不是一個蘋果,這是整個包括畫鳥這個系列里邊一直在解決的問題。
別人關心的藝術是什么,我關心的是藝術可以不是什么,這是一個不斷的向觀眾拋出這樣的一些懸念,所以在不經意的時候。晚近的時候,剛好我就遭遇到這樣一個網絡上非常大的一個相當于跟整個公眾意識的一個東西。可能對藝術圈來說,他們覺得沒有太大的意思,因為大家都了然這樣的一些東西,但是對一般的大眾先入為主的審美,其實還是有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的核心就是誰來決定這個是好的藝術,還是差的藝術,是關于權利的問題,關于知識和權利的問題,這個沖撞很有意思,而且完全不是在我們這個時代有意思的是藝術往往不是在我們期待的或者我們以為的地方發生最有意思的碰撞。在每一個時代我經歷了各種各樣的節點,在今天這個時代藝術恰恰不是在我們期待的美術館、公共的畫廊或者一些場所,它是在網絡上出現的時候,而且大家關心的東西,不是我們說的專業知識和這些東西,而是一種世俗經驗,就是藝術值多少錢,是這些東西。而且大家奇怪和不解的東西是那么貌似或者疑似一個兒童畫,那么幼稚的東西被藝術界認同,這些沖突被糾結在一起,但是他們討論這些東西的時候場地完全不是想像藝術的東西,是在一個更公開、更透明,甚至于更民主的一個網絡的平臺上,但是這個網絡平臺上也是可疑的,因為大家是對著一個視頻在說話,視頻看到的是什么?視頻看到的是圖像,但是圖像可能只是一個藝術家工作,這是一個鳥,這個判斷是沒錯的,但是每個人對這樣東西的理解可以千差萬別,每個人可以這樣,每個人的經驗和這些東西,想法和經驗這樣的一個過程,可能沒有休止,所以這個過程可能十年或者多少,只不過是我覺得有另外一個層面的東西,這幾年好像慢慢的,社會還有包括市場它會把你定型化,好像無形中我就變成一個以鳥示人的藝術家了,所以這個也是,還有包括現在很多藏家也好,或者畫廊也好,他們的要求也大都是這種,其實我一直可能畫了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畫,但是很多這些要求都希望你來畫這樣的題材多一點或者是各種各樣的要求,這個可能超出我自己的一個范疇。包括很多人,比如說收藏的要求或者是什么,剛好有龍門雅集這樣的一個合作,我覺得可能是畫廊幫我處理一下這個比較好一點,所以就有這樣的一個展覽,這幾年陸陸續續的還有一些這樣的作品,都放在這兒展覽,其實這里邊有一些作品還早一點,有一些作品還晚近一點,而且我覺得可能因為我現在不停地這樣做新的東西,我的經歷更多的是去做一些創作更好。

雅昌藝術網:您剛剛也說到您在創作過程中用一種比較相左的方式去進行創作,給人達到一種比較荒誕的感覺,然后我就想問一下,像荒誕性可能就是在藝術圈里邊也不僅僅局限于繪畫,可能有荒誕派的戲劇或者說電影之類的,您覺得把荒誕性引入到具體的繪畫藝術當中,它和其它藝術門類相比有什么優勢或者說是它的弊端是在什么方面?
葉永青:其實各個門類之間都是相通的,像你剛才說的戲劇,包括一些詩歌,還有文學各個方面都充滿了這樣的手法來描寫這種東西,人之所以有這種,是有這樣的感覺,我們身處在今天這樣的時代,或者我們在現實里邊生活,隨時能夠感覺到這樣和現實之間產生的一些比較讓你啼笑皆非,或者是有很多東西這是一種感受,這種感受人可以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表達出來,包括繪畫本身,但是繪畫有所不同,它是一個更特殊的一種東西,很多時候我們把繪畫或者是把這些藝術在現代畫派以來更多的把藝術僅僅當做一種不斷的革命和不斷革新的一種標志,把一種前衛的繪畫或者是什么東西,然后很快就耗盡了這些東西的熱情,變成一種形式上,材料上,還有各種各樣樣式上不同的東西,大家的關注點也在不斷地革命和不斷的更新,在我看來其實從個人內心的東西來說,繪畫遠遠的還沒有被耕耘完,它還是一塊很肥沃的土地,它不像我們所說的繪畫已經死亡這樣的東西,而且在中國的藝術家,中國藝術家來說,其實從來沒有面對過繪畫死亡,這是一個假命題,在西方確實有這樣的,因為西方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實驗,而且對繪畫最大的危機是因為博物館的出現,博物館空間和美術館空間的出現,大量的在各個大型的城市變遷里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美術館運動和美術館的建立,這個美術館基本上是白立方,就是一個白盒子建筑的體量,在這個白盒子里邊還有各種各樣的雙年展和大型的展覽里邊,還有包括策展人的出現,策展人的出現就意味著在這些藝術展示的白立方的空間場所里邊有導演,這些導演總是在不停地扮演,扮演一些重新改造這種白立方的游戲或者是各種各樣的方法,所以在這里邊出現了像裝置,像影像,像很多東西,實際上都是讓空間,讓我們產生各種各樣新鮮的視覺的感覺,有這樣的針對性,但是我覺得在中國這樣的時代還有距離,還沒有道理,已經有一些大的城市開始這樣的東西,但是總的來說,人們對藝術,包括藝術家對藝術的判斷還是在作品和工作室,或者是在一些非常規的藝術系統里邊展開,所以很多的東西還是停留在思辨,思考、質疑這樣的環境里邊,所以繪畫在提出問題方面,還是顯得非常重要。
雅昌藝術網:您剛剛也提到一個人的作品拋向大眾之后可能會受到整個受眾圈的一個質疑或者是評論,有的藝術家就選擇了退縮,就是說我要統和一下,一直強調藝術一定要表現自我的內心,也就是剛剛您提到的一定要挖掘你想表達的東西,并不是說因為那個確定框框了你就不去表達了,可能現在遇到一個問題,就是說整個藝術活動當中,藝術家和藝術受眾可能是一個緊密聯合,如果按照您剛才說的我們去表達自己,拿出去,那些觀眾怎么看我們也不要太多地去關注,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自己就可以了,您覺得這樣嗎?
葉永青:我覺得在兩者之間,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管觀眾、受眾,我就是覺得我是一個能夠保持距離的一個人,跟所有的熱鬧保持一點距離,或者說什么東西,我的藝術生涯比較漫長,每個時代我都有所經歷,但是真正能夠堅持一貫性的東西,就是堅持逃跑,就是每一次熱鬧到來的時候,每一次什么東西成為主流的時候,我一定跑掉,所以這也是我能夠成為一個幸存者唯一的原因,就是不斷地能夠從那些熱鬧的地方跑掉,這種跑掉還是保持我自己永遠把自己放在單槍匹馬,能夠一個人來面對這些東西,面對我自己的畫,也面對各種各樣的說法,這個是我自己,我想可能這個東西是我可以保持的東西,這個東西不是意味著你不要觀眾,不要什么東西,但是我們每個人,每個畫畫的人或者說在工作的時候,肯定是除了表達自己以外,還是在設想或者是假設一些所謂的觀眾,但是觀眾確實是誰,我真的是不知道的,每次都在變成,不停地在變成,不停地在有東西,但是這種假設的觀眾其實比那些真實觀眾更有意思,因為這種假設的觀眾其實就是我自己的一個要求,就是我自己不停地在給自己設定的一種高度,其實這個高度要比那些真實獲得的東西更重要。
雅昌藝術網:我們看到您的作品符號性還是挺強的,在中國當代藝術圈里邊可能就是符號性是挺重要的一個元素,您覺得符號性和當代藝術的邏輯關系是怎樣的?因為可能一提到當代藝術就提到大臉、大頭。
葉永青:總體來說我是不太喜歡符號性的,但是你做到一定的時候或者是被很多人認識以后,很多人,包括從審美,從各種東西,我一旦意識到這樣的東西是一個符號性或者是什么,我希望能夠逃掉,跑開,因為在我看來符號性就是一個業余的游戲,特別業余的游戲,我們知道很多用符號性成功的就是因為這個世界太業余了,玩得太不好,就這么簡單,這一套東西從美國,從西方到現在,不管有多成功,我覺得都是一個業余的東西。
雅昌藝術網:您這么多年和國際上的活動也是挺多的,您覺得在這一系列的活動當中您的切身體會是怎么樣的?國外的藝術界或者是國內的藝術界做一個簡單的比較,或者您的感覺是怎么想的?
葉永青:沒有一個國外和國內藝術圈太明顯的東西,它就是一個東西,差不多就是一個東西,只不過是你身處在不同的地方,我覺得任何一個地方,比如你在中國也好或者你在倫敦或者什么,不同的地方實際上是給你提供了一個不同的看這回事,其實做藝術是一回事,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回事,但是你在倫敦做藝術的時候和在大理做藝術的時候,你的看法,你的距離感,你的角度會有所不同,因為藝術無非就是一個打發時間的東西,我們每個人都要用這個東西過渡時間,藝術也好,人生也好都是讓你覺得去看是一種手段,就是人生也好,藝術也好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倫敦的趣味或者在大理的趣味,或者在中國、北京這樣的趣味是不同的舞臺,這樣的時候會提供出不同的一個思路和不同的尺度和時間,這個很有意思,但是我是一直不覺得有所謂的,比如說云南當代藝術或者四川當代藝術,從來沒有這些東西,這都是扯淡的,在今天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所謂的本土藝術,我們都是被做成一種所謂的國際藝術家,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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