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山散人

畫之傳者必以其意境,必以其詩情。畫之不傳,非曰不工,不質,實乃工而不能入其境,質而不能達其詩也。亦如山巒不美,非無煙嵐,水澤無韻,非無漣漪,妍媸相肖,非無異容也。其實畫者為畫,必其入畫,斯是入畫,必入其境,入其境必得其詩,得其詩方可入化境。以至于作品不關乎大小,而在乎其精,濃淡相宜,而在乎其出神,灑脫清寂而在乎其入逸。故而,神品可得,逸品不可多得也。或可,市井可稱之為神仙,而塵境不可多得逸仙也。
散人旦夕網游,文章書畫每有覽讀,未庶幾,忽得一頁,揉目靜觀,讀未數幅,不覺驚躍:如此精湛筆墨,至工至質,出神入化,瀟灑飄逸,意境若詩,皴擦巖峭而不得鑿痕,點染葳蕤而生煙靄。畫中人,呼之欲出,紙間花,蜂蝶疑迷。墨淡水濃,山隱云紗。色薄筆輕,水繞霓彩。往復看讀如是數遍。屏蔽而嘆:“浮生虛度數十年,始知海內有逸仙,噫嘻乎,逸仙翁者,先生曳嵐也。是何因由,相識恨晚矣!”稍加亂緒縈回,略為魂轉,為《逸仙翁傳》而筆意。

曳嵐,字浩善,號逸仙翁,為西安灞橋人士,中國書畫院院士。幼,家境寒苦,未能出度,亦無余錢就塾,酷愛丹青,畫名蜚聲故里。天憐其才,得遇明教,就學于專業,得歸正軌。國畫家石魯,師堯奇其才,承蒙教誨點撥,勤勉苦琢,努力不懈。然,數數奇滯,雖才華橫溢,屢遭輒蹶,不得施展。及長,課徒百千,桃李成蹊,不乏海內名士。先生依舊孑然相吊,猶自喟嘆而默默無聞。其實早已名斐里中,堰塞秦川。
先生擁才而不自負。而今世界舉業,非相貌既錢財,非名人大家之跋敘,既媒體炒作而粉絲之起哄,市人皆以為立世之階梯之資本也。先生則弗以為貴,不屑以為榮。視其庸,鄙其俗,厭其時也。夫以耿介之士,揮毫潑墨,鎮定情操,依然故我。非是不才,實乃天不憫人,時命塹塞也。然,夫以后視今,猶今視古也。安可知今世之先生,不為古之右軍、山濤,巨然、山人哉?且夫,古之書畫者,至今日避忌遺陋矣。何也?肖漢、唐,法宋、元,臨明、清,摹當代諸公余沫而潤色,出乎己手而得乎己意否?謂之書畫諸家,而不能書畫于諸家,大約效古、法古未必得古,而愈古愈近,愈似愈贗也,恐天地間真書畫澌滅殆盡矣。近百年來,書畫大士,猶有可取。其風格,其題材,各出手眼,各呈機軸,而無沿襲。擬古而不類古,自然而求工真,先生則可稱頌也。先生為畫,勾勒寫意,大氣搏于云天,皴擦點染,靈韻入于細微。為山水,漂染煙嵐,氤氳繚繞而清遠。寫花鳥,翠衣羽裳,鮮活靈動而逼真。塑人物,神華點睛,細膩欲動而音容。所謂放浪形跡,恣情山水,走秦晉大地,窮覽塑漠,遍踏八百里秦川。所見必有所畫,一時間,山奔海嘯,風起云涌,沙鳴樹偃,幽谷都市,魚蟲花鳥無不可驚可愕之形狀,一一皆達之于書畫。斂山水情話于心底,抒意境塊壘于云天,得花草婉約于月下,竟雄渾豪放于霞端,一一皆達于詩心。飄渺于林野而舒嘯,蓑笠于汀洲而歸浦,牧笛于良野而輕吟,釣雪于寒江而鳴峽。一一皆達于意境。斯是品畫,實在讀詩。

先生雖然年逾花甲,身形瘦弱,卻依然精力神燿。心地善良,慷慨貧民而不矜持。情懷忠耿,憂國憂民不媚權貴。名達古都,悉心喻人而不驕縱,錦衣鄉里而不夸榮。書畫可以洛陽紙貴,不見其索要潤筆之資。視錢財如糞土,毫無商賈之心。其清、其凈,志趣高遠,其淡、其雅,情懷廣逸,其誠、其信,胸襟溢呈。神情若水,處鬧事而飄逸,鎮定自然,臨山野而參禪。不枉稱逸仙翁名也,于其往來可成知交也。
幾十年磨礪,逸仙翁書法畫技已達上乘,雖然名斐里中,猶自謙遜,不敢妄自尊大。喜交友,而交友廣博,不失為名人大家,與其往來則自謙為學子。謙恭待人,禮賢下士,未見其以名家而自居。胸襟廣闊,淡泊名利,足見其赤子之心。心地善良,憫農憐貧,曾不吝己所鐘愛,積極捐贈而不索回報。矢志事業,不顧病痛,猶自潛心繪畫以精研。與人交往,誠信有加。與其往來,推心置腹,必以嘉賓相待。稟性耿介,遇權貴而不諂媚,逢貧士而尊為知己。情趣泛達,唱奔放瀟灑之音樂,賞蘭谷柳溪之山水。已而,山水,花鳥,人物,蟲魚無所不能涉獵,無畫不能精致,無物不能傳神。

逸仙翁渲染山水,繪畫山水,則癡嗜于山水。雖非山人野居,卻常與煙嵐相伴,野泉為侶。與山鷹同翱翔,與野鹿共交游。雖然逸仙翁臥榻市廛,居于名勝,不過寓目而已。于鬧市而不忘山谷,臨繁華而不棄野徑。故而有樂山樂水之愉悅。所以所繪山水之畫,精心于細微處勾勒,大象于巉巖而披麻,虬龍于樹木而蔥蘢,點染于絨蕤而幽柔。淡藍輕綠之色,而無浮華嬌艷之態。濃水減墨之韻,盡是清雅閑逸之形。胸中無山巒之浩然,煙嵐之飄渺,流泉之浚疏,焉可成其畫哉?焉可稱其嗜哉?
逸仙翁所為人物之肖像,必得虔心觀察,必得悉心揣摩,力求形似而神出。既無西畫之抽象,又無法古之類似。突出人物主題,乾化人物身份。既要傾注對人物的敬仰與愛慕,又要顯現人物的氣質與襟懷。既有人物偉岸凜然之魄力,又不失其和藹可親之情愫之魅力。故而,用色,鮮而不艷,調墨,清而不濁,渲染,勻而有韻,鉛華相宜。

逸仙翁繪畫花鳥,猶以牡丹為最。靚麗而不妖冶,華貴而存素雅。鮮活欲出,致使蝶戀蜂迷。墨淡色重,有致而紛呈。工筆之內,蘊含奔放而灑脫。寫意之中,孕育斂靜而雍容。
逸仙翁年逾花甲而近古稀,其畫技超然,筆法,中鋒側筆兼施,皴法,披麻與荷葉并用。筆墨趨向靈秀簡逸,色彩漸為淡雅,設色善用二青、二綠,花青與赭石。輕渲淡染,色不礙墨,爽利明潔,自成一格。其山水多以青綠景色為主題,減輕了仙境虛幻神秘色彩,打造了可游可居的環境氛圍。加強了幻想與現實,虛無與人世,飄渺與存在的溝通與調和。詩情濃郁而清遠,化境遐思而悠揚,其為人物,精心落筆而凝重,墨色渾樸而圓潤,必求工真而出神。為花卉,則喜重彩,雖多色并用,絕不見其混雜相擾,不辨層次,混沌朦朧難分枝節。意境瑰麗而清逸,華美而淡雅。或曰:書畫至工至質者,必達于意境。意入于書畫,必得于詩境。出神入畫是也。斯是入畫,必見其功底也。

與逸仙翁交往足見智者之心,誠者之意,信者之行,嘗言:“吾雖不達,吾雖貧,但得知遇,必然傾盡愚才,竭力筆墨以報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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