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拍賣現場

        2011年5月22日晚，一件齊白石的作品隨著一聲槌響，成為了后來各大媒體和藏家競相報道的焦點，這件以4.225億(含傭金)成交的作品——《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以8800萬起拍后，直接由藏家加價至1億元人民幣，隨后場內及電話委托買家輪番競價，最終，經過逾半小時、近50次激烈競價最終創造了中國近現代書畫的新紀錄。而后新華網的一篇文章將中國的藝術品拍賣推向了風頭浪尖，對藝術品行業的質疑使得中拍協于6月10日聯合國內各大拍賣公司正式發布《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企業自律公約》，而我們也請了幾位藏家從他們的角度來解析了他們所理解的中國藝術品拍賣狀況，從收藏家的角度來管窺劉益謙的這件作品還有他們翻云覆雨的中國藝術品市場，看看齊白石怎么了？

　　上海書畫收藏家顧大希：

　　齊白石的紀錄還可以再打破

　　劉益謙與齊白石

　　這件作品是由上海的收藏家投資家劉益謙分兩次買進的，畫是他5年前在上海道明拍賣的首場拍賣中花500萬左右買來的，五年前中國畫市場上，大師級的作品行情一般，當時流傳了一句很有名的話，“張大千賣不過鄭重(年輕畫家)”，當時他一張畫能賣十幾萬，張大千相同尺寸的作品不過二十萬。當時市場好多新的資金進來，所以從2005年這個行情崩塌以后，2007至2008年的行情很差，所以劉益謙買這幅齊白石的時候花了五百萬已經是天價了。

　　他買藝術品的時候目光指向獨特、稀有的作品，挑市場里最貴的，之所以有這種心理是因為他有錢，我們現在將他看做是大投資家，但當時他的心理就是買好的作品，當時并不一定想賺多少錢，他沒有這個概念，劉益謙也贏在沒有這個概念，如果他當時想這個東西買下來后賺多少錢，可能就不能達到現在的狀況。這就是他一貫的理念，他買最貴的藝術品，買最便宜的股票，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所以說劉益謙確實是一個大投資家，他雖然文化不高但感悟非常高，對商機掌握非常好，去年劉益謙花了一千多萬買下了齊白石的那副對聯，兩件東西加起來不過兩千萬。但這兩件東西現在拍了3.7億。

　　是否贗品？

　　真假應該是沒問題。因為劉益謙是分兩次買來的，有的人說是不是這兩件東西是拼湊的，這方面有爭論；另外的疑問就是對聯上的“主席”是“蔣主席”或者是什么主席？這件作品是齊白石86歲時創作，也就是1946年，應該是蔣介石，從歷史角度來分析，這件作品是送給蔣介石的可能性非常大。我覺得這件東西從尺寸、年代應該是同一件東西，但有一個缺點是畫上沒寫主席，所以這也是一個疑惑的問題，可能對聯是而畫不是。這件作品現在確實是非常有趣的事，這到現在也是一個迷。但是這個作品尺寸一樣、年份也一樣、款式也差不多，也是從一個拍賣公司出來的。

　　真實成交嗎？

　　當這件作品落錘之后，美國的朋友都打電話來問是不是真的成交，是不是達到這個價值。我都是從正面回答的，因為嘉德是信譽度比較高的拍賣公司，而且拍了這么高的價錢，不會刻意去炒作，在拍這幅畫前一刻鐘我碰到劉益謙，他剛喝完酒，就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我說今天這件東西可能超過上年徐悲鴻的《巴山汲水圖》，當時他聽了很開心，說有可能。當時劉益謙和拍賣行老總也不知道能拍多少錢，但是大家期望在2億左右，但都想不到拍3億。

　　而且好多人問這個問題，從我的經驗和接觸來說，這是真實成交的，因為我一個朋友的老板關照他可以兩億左右買下來。國內的多家企業也參與了競拍，據我所知，這件作品是由湖南的一家企業買下，他們要做齊白石的紀念館。

　　四億的未來

　　藝術品是無價的，我們無法從價格去談藝術品。市場好的時候十個億都有可能，一旦經濟不好了，一千萬沒人要也很正常。

　　現在中國的通脹問題突出，國家對房地產調控也很嚴格，在這個背景下，齊白石拍到這個價位還算是一個合理的價位。從行家的角度來看，這件作品從嘉德拍出來還是比較能接受的。這件作品將來再拿出來可能是六億或者八億，不要認為這就是中國畫的天價，以后還有很多畫家可以創造神話，我們的古畫還沒啟動呢！如果林百里拿幾件古畫出來，超過5億的很多，包括張大千如果有好的作品出現，超過5億的也有。不一定說齊白石這件作品是中國目前最高的，打破它絕對有可能。

　　齊白石拍到這個價格，換算為美金大概是五六千萬，應該是最貴的油畫的一半價格，但是畢竟中國畫的數量比油畫要多，大家現在一致認為近現代的行情很火爆，很多新進入的資金因為有一個了解的過程，所以就進入了近現代板塊，我認為近現代可能會有一點泡沫，現在進入古畫應該是比較好的事情，我最近跟劉益謙交談，他對古畫掌握的比較緊，近現代拿出來拍賣的比較多。當然收藏古畫的難度非常高，古代書畫將來比較可能是基金和銀行介入。

　　我認為近現代的行情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這要看近現代要有好的東西出來再推高行情。古代書畫這段時間不會有太大的起色，藏家惜售，拿出來也拍不到好的價錢，因為現在有一些民營企業家對古代字畫了解的少，對此還沒有真正的認識。

　　付款的問題

　　我從事這個行當將近30年了，剛從事這個行當的時候中國拍賣行還沒起步，所以對這個行業非常熟悉。我覺得從1993年到現在，藝術品市場大部分非常好，但是我覺得現在的拍賣行，包括中國的拍賣行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在拍品的質量和數量上把關不是很好，一是量非常大，這次保利和嘉德拍的成績非常好。

　　其實這樣不是個好事情。我們追求數量和成交量，對以后中國畫的市場會帶來很大的沖擊或者麻煩。我們從事這么多年的書畫收藏，有點惶恐不安。現在的危機是：一是量非常大，市場的資金跟不上；另外夾雜了很多假畫和高仿作品，這對新進入的投資者和收藏家的打擊非常大，但是現在拍賣行對這些大的投資商沒有起到太多好的推動作用，只是在追求成交量，這個問題肯定會很大。

　　另外現在的“三角債”問題也比較嚴重。比如這個買家買你的，一個買家買他的，整個一個資金的三角債。這些情況如果現在拍賣行不重視，包括我們的媒體，如果不重視這個情況，對真正的投資者和收藏家不進行保護，萬一行情一旦不好，所有的買家都不付款，而且現在付款非常難，他們就是再看買下以后是不是漲，漲了就交錢，不漲就不交錢。一旦市場導向不好，這個行業馬上就會出現問題。

　　上海收藏家張茂永：

　　這件作品泡沫比較大

　　劉益謙是個聰明人

　　劉益謙這個人非常聰明，他進入藝術品和資本市場也有很多年了，但在中國做資本的人，有好結果的人非常少。人在運作資本的過程中，總會覺得自己非常渺小，你的錢總是不夠用。因為人有一種貪婪的欲望，貪婪是無止境的。所以我最佩服劉益謙的就是這點，他能審時度勢，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他把資金抽回來，在衡量過工廠、貿易等等行業的狀況之后，最后選擇了藝術品，這個一個國家和民族最為寶貴的東西，所以說劉益謙這個最沒文化的人在中國做出了一件最有文化的事情。

　　劉益謙是謙虛的講自己不懂藝術，但是他也做了很多功課，他抓到了一個非常樸實的真理，劉益謙買下這些藝術品，也是千秋萬代的事情，即使不捐給國家的時候，“老劉家”生活困難的時候拿出幾件就又過上帝豪的生活，這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而且還可以拿出來欣賞。有些純粹運作資本的人，他們都是一時的風光，就像一陣秋風。

　　我覺得劉益謙在購買這些藝術品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升值的問題，這件作品在我們來講很不起眼，后來說這件作品是為蔣介石祝壽，這都是一些招商的買點，劉益謙講的非常清楚，他是一個商人，商人要從商人的角度考慮，哪件東西會有賣點就會關注哪件東西。大陸和臺灣的《富春山居圖》能夠合璧展出，不就是總理的一句話，所以天下人皆知。

　　這件作品有些泡沫

　　齊白石這張作品，可能因為他的尺幅和歷史淵源從而創造了很高的拍賣價格，但是齊白石的代表性作品還是他的蝦和花鳥蟲魚，這些作品在畫的構圖、色彩、技巧上都有非常高的藝術造詣。但是這張作品也就是一張比齊白石的應酬之作稍微好一點的作品，比如你看畫上的鷹的爪子和眼睛畫的都不是特別好，而齊白石畫鷹也有幾十年，再就是這張作品的用墨也就是有“四色”，沒有到我們所說的“墨分五色”的水準，所以現在都是“資本”成為買方，對于真正的藏家來說最大的悲哀就是我們收不到好東西了。

　　針對這件作品來講，我覺得是挺大的泡沫體現，齊白石的這件作品最少預支了未來5年的漲幅，對中國藝術市場的殺傷力很大，雖然從資本的角度來說“資本”贏了，但是從藝術層面來講卻傷害了藝術。有些企業買藝術品很難說，如果他們的企業要上市，等到資產分拆給銀行做抵押的時候，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案例，例如某件作品從市場上以一定的價格買回之后，再做評估的時候會發現又增值了很多，現在的資本如果想找銀行貸款必須有房屋等抵押，如果沒有房產也可以用藝術品來抵押。中國與其他資本主義國家不同，資本主義國家的藝術品例如日本最后接手的都是個人，如果出現了財政危機，會用藝術品向銀行抵押，而在中國如果出現了資產問題，這些東西就會轉交給銀行。

　　如果現在的人對藝術品市場有些懷疑，他們依然還會繼續來做，因為他們有足夠的經濟實力，也想掌握藝術品市場的定價權，“資本”購買的藝術品也可以打包入庫，然后在公司的賬本上這些藝術品就屬于“固定資產”，一般的固定資產是會折舊的，但是藝術品恰恰相反。

　　至于資本在市場中的定價權來講，沒有哪個資本可以三年都是第一，而是輪流來掌握市場中的主動權，在流轉中不斷換手接手，只要中國的整體環境是穩定的，就可以永遠接下去，如果資本的資產出現了問題，那這些作品最終會流向國家的銀行和博物館。

　　臺灣收藏家周海圣：

　　這件作品的價格確實有點過高

　　齊白石的這套作品，這次拍到如此高的價格，而買家聽說是某個基金，這代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又產生一次重大質變，基金的入市將帶來數個變化：第一，大額的現金進入當然會屢創成交價的新高；第二，基金的規模與操作方式傾向買一件億元作品而不會買十件千萬元作品，這會劇烈的拉開天王級與次一級作品的價差，大名家的大作品，能說偉大故事背景的作品，單一項目中的頂級作品都會在未來熱絡的市場中再創新高；第三，部分次一級作品受到熱絡的精神鼓舞也會相對提升價格，但是漲幅無法與天王級的拍品相比擬；第四，基金現在既然是藝術市場的大推手，市場也不可能無限制的放大，基金也必然是市場未來的大殺手，基金的操盤是以獲利為主要，可能也是唯一的目標，快進快出而能產生利潤就必須是市場長期高速成長，熱錢不斷注入才行，而這種情況短期有可能，長期是絕無可能的，一旦無人接手就必然造成價格的大幅滑落。

　　現在說中國藝術品市場存在著泡沫，這話等于沒說，關鍵在于看出或者說出來泡沫破裂的時間和方式，而從過去的經驗來看，幾乎沒有人說中，所謂說中的大都是以含糊的言詞統包各種可能性，這就好比說臺灣五年之內肯定會有大地震一樣，不界定大地震的級別和發生時間以及地點，這種推測毫無意義但是一定說中，事實上若把無感地震算在內，臺灣每月都有地震。

　　泡沫的推測既然無法落實，個人只能夠靠個人的財力、機運、經驗與直覺來從事交易，膽子太大活太小都有可能賺不到錢甚至虧本，在這個偉大而又混亂的年代中，對藝術品獨到而犀利的眼光可能是最好的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