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璞的“蘇州園林系列”
觀賞杜璞的近作"蘇州園林系列",首先感受到的還是他一貫的濃烈色彩,狂放筆觸.大量飛舞的線條和江南園林特有的高高翹起的飛檐輪廓,蜿蜒鋪陳的游廊,一起構成了強烈的動感,連粗大的樹干也被表現成線條的效果.
蘇州園林曾是舊時文人士大夫,富商巨賈的日常居所,但在現代文化語匯中往往被描述成寧靜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城市山林(其實主要原因是它們都便成早七點開門,晚六點關門的公園,園內除了一間值班室,沒有人做飯睡覺).杜璞卻另辟蹊徑,畫出了一片活躍生動,仍然具有強烈的內在生命力的園林.其實,園林本來不就是一個讓人輕松的地方嗎?
杜璞的畫風經常讓我想起傅抱石的一方印章“往往醉后”。其實杜璞并不好酒,他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在藝術家中屬于比較理性的類型。其實細看他的畫,狂而不亂,意匠經營似于不經意之間,就能感受到他作畫時的狀態既是激情投入又不失理性的。
杜璞在南京藝術學院讀研究生時師從沈行工教授。從林風眠到蘇天賜,再到沈行工,到杜璞,他們走的一條路與其說是油畫民族化,勿寧說是用油畫媒介來畫中國畫,表達的完全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審美感受和文化自豪感。有些畫家是在用彩墨和宣紙媒介畫西洋畫,自然不愿意受線條,筆墨一類教條束縛。但在杜璞的畫中對線條的提煉和強調成為畫家自覺的追求,這在“蘇州園林系列”是尤其突出。杜璞對中國文化的自覺意識還體會在他的題材選擇上。近年他致力于“中國的世界遺產系列”并成為2004年在蘇州舉行的聯合國第28屆世界遺產大會唯一特展油畫家。他筆下表現過故宮的堂皇,天壇的莊嚴,也表現過宏村的恬靜,西湖的靈秀,最后,他把題材集中與蘇州園林。
杜璞生長在江蘇鎮江,求學在南京,近年移居蘇州。長江山角州地區是江南園林薈萃之地,那些飛檐翹角,花窗回廊,樹聲竹影,苔石板橋,都是他日常生活中再熟悉不過的圖景。從園林建筑到畫面表現的過程中,他的日常圖像記憶形成了得天獨厚的優勢。和許多中國畫家一樣,他對寫生傾注了很多熱情。西方印象派的外光寫生傳統和中國山水畫的師法自然傳統就這樣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這使他筆下選取的園林一角往往能鮮活而凝煉,細膩而概括,色彩鮮亮而統一。即便采取了平面畫,圖案畫的現代藝術風格,在一些取景較大的畫面(如《留園春》,《獅子林*夏日》,《撈樹葉》)中,仍能感受到景深效果,這不能不說是得益于寫生。
杜璞對古典江南園林的熟悉是通過游覽而非隱居其中,所以他的立場和昔日的園林主人,傳統文人士大夫肯定有所不同。畫中時時出現的游人往往衣著鮮艷,調節著畫面色彩,也為古老的建筑環境帶來縷縷生氣。《撈樹葉》一畫記錄了園林工人維護環境的勞作,這里的勞動者既不是中國畫里符號化的漁樵耕讀,也不是新中國藝術中被歌頌的國家主人,他(或她)只是那么自然地做著在這個環境里應該做的事,與環境是那么協調,幾乎成為環境中最為自然的一部分,以致于不需要細致地刻劃,只用畫秋葉一般的粗大筆觸,寥寥數筆,就使這個人物令人印象深刻。
一年多以前杜璞向我展示了第一批“蘇州園林系列”的作品,其中有些畫得過于粗放,那時我擔心的是以寧靜雅致著稱的蘇州園林如何與他狂放的畫風融合。現在看來,他的畫風成熟很快,已經在粗,細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并且以入世的立場,用調和中西的圖像語言,消解了蘇州園林的疏離感。
邵 彥
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遺產學系講師,博士
2006年8月



皖公網安備 340104027006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