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攝影部策展人莎拉·梅斯特(Sarah Meister)第一次來中國,應草場地攝影季之邀成為“三影堂攝影獎”評委之一,并參與了開幕周的論壇、專家見面會等等。對于正在深入了解中國當代攝影藝術的莎拉而言,這趟短暫的旅行也是一次發現之旅,而她帶來的攝影收藏經驗也相當有參考價值。我們見縫插針地向她簡單地了解了一下幾日的新鮮感受,以及她在MoMA的工作。

草場地攝影季開幕式前一天,Sarah Meister在三影堂攝影獎評獎現場
先談談您這次來中國的起因?感受如何?
此前榮榮與我聯系,問我是否能來談談美術館的攝影收藏工作,因為他覺得這是一個發展中國自己的歷史性攝影收藏的重要時機,而MoMA的經驗可以對此有借鑒。我很高興地接受了邀請。同時他也邀請我加入三影堂攝影獎的評委會,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次有趣的體驗,因為我們很少能有在一個下午見到二十來位中國年輕攝影師的機會。過去曾在紐約見過一些去那兒參加展覽的中國攝影師,譬如海波、張大力等等,但還從未有過與中國年輕一代攝影師打交道的經歷。
通過他們的作品、還有與他們的交流,您有著怎樣的體驗?
我很受觸動。以最終的獲獎者陳哲為例,她的作品給我們所有人(即三影堂攝影獎評委——編注)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具有一種個人化的、幾乎是日記式的風格,一些照片很美,一些又有著怪誕的氣質,張力十足。還有相當一些攝影師的作品也讓我印象深刻,比如駱丹、塔可等等,他們運用了各種不同的攝影媒介來創作,每個人的創作都是獨特的。尤其令我感興趣的一點是他們的實踐有著非常不同的方向,無論是從風格上、還是從內涵以及整個創作方式上來看。
草場地攝影季作為一個活動豐富的攝影節,您第一印象如何?
我認為這是個相當有抱負的攝影節,也可以從他們組織的活動中看出來,無論是各種研討會、講座,還是展示中的安排,既是新近中國攝影的一次集中慶典,也不忘帶來國際上的優秀作品。
美術館攝影收藏是您的工作中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否能介紹一些在MoMA的經驗?
我在MoMA的工作分為好個幾部分:其中包括5萬幅攝影藏品的維護,為此我與我們的保存與修復部門保持緊密聯系,以確保這些作品在保存中的良好狀態;同時我也參與策展工作,以及與展覽相關或者不相關的出版。另外我也花了很多時間在收藏部門的工作,也就是說為美術館增添新的收藏。在當今的當代藝術背景下,我們尤其需要清楚美術館最需要的是何種收藏,每隔十年我們會對已有的收藏做一次嚴格的審核,在研究所有藏品后會總結出哪一部分收藏是我們的強項或者弱項,后者我們就需要加強。2006年的審核中我們決定加強對中國攝影作品的收藏,而這一部分的工作在過去沒有做過,于是就決定至少先邁出第一步。不是最終、而是最初的一步。
MoMA的收藏團隊是如何決定是否收藏某件攝影作品的?是否有什么標準?
首先這必須是一件從意圖與最終表現兩方面都有說服力的藝術品,我們要找到那些在這二者間得到某種平衡的作品。我們也會尤其關注一些全新的創作方式和媒介,有時也不一定是傳統意義上的攝影,有可能是錄像攝影、繪畫攝影或是與行為藝術相關的攝影。我們也有與所有這些藝術形式相關的策展部門,會一起討論哪些是這一階段我們優先考慮收藏的藝術形式,然后制訂出策略——如何開展收藏、哪些在此類中的作品可以得到、如何籌措資金,等等。
不同的攝影門類,譬如藝術攝影、紀實攝影,在你們的收藏中有怎樣的分配?
正如我在論壇中提到的,我們視攝影為一種現代媒介,而從最初起我們便對所有類型的攝影作品感興趣,包括了私人快照、新攝影,以及新聞、時尚、科學攝影等等,總體目標是讓我們的收藏能代表了攝影自其誕生之日迄今的歷史。但若是考慮到資金因素,由于我們是一家藝術機構,在攝影方面的收藏自然也是優先考慮那些可被視為藝術品、或是與藝術相關的攝影作品。我們也感到自己有義務在收藏中體現整個攝影史,同時也通過各種不同的展覽,從不同的角度來展示攝影史。
目前,保存攝影作品的新技術在MoMA都有哪些應用?
我們的藏品保存與維護部門非常活躍,我可以舉出一些他們所運用的最新的數字技術。以攝影作品為例,有一種名為PTM(Polynomial Texture Mapping,多項貼圖映射)的新技術,在一個圓頂上有40個不同的攝像機與光源分別各自地拍攝,并且可由電腦控制光線與角度,這樣便可獲得各種對攝影作品質地的認識。我們曾在研究Thomas Walther收藏(世界上最重要的私人攝影收藏之一——注)時用到了這種開放的技術,并將它最終引進到我們自己博物館的收藏部門來。這種技術讓遠距離的人們都不僅可以有與作品面對面的感覺,而且還能理解作品的物理質地——譬如,不同時代的攝影作品具有不同的紙質。當然,這種技術也被應用于繪畫研究中。
MoMA是否接受攝影的數字版本進入收藏?
這個五月里,我們將獲得一些新的藏品,我準備提議收藏一批彩色老照片。我們都知道這樣的照片很容易損壞,一旦暴露在光線下就會改變色彩,不可能直接將它們掛在墻上展出。于是我們也會隨之獲得數碼版本來制作供展示用的照片,這樣在展示這批老照片時我們就可以輪流展出原作、并將其展出時間控制在一周,而整個展覽可以持續更長時間。這也將是我們第一次采取這種方式。另外,我們的收藏部門的服務器中也有藏品的數字版本以供檢索,這與其他博物館美術館的數字系統沒有什么差別。值得一提的是,就好像我們不收藏作品的負片一樣,我們對攝影作品的數碼版本也有著類似的看法:若說負片/數碼版本好比是一出戲劇的腳本,那么洗印出的照片則像是出的現場版本一樣,腳本不變,可在現場可以有許多種演繹。但在實際情況下,很多時候將數碼版本納入收藏也是有必要的。
MoMA有著豐富的出版計劃,您自己如何看待藝術的出版編輯工作?
我們經常會有與展覽相關的出版物,而在編輯畫冊時,從我個人角度而言也確實是獲得了很多快樂。更重要的是,若是我們回過頭來看整個藝術史,畫冊的作用不可小視,一個展覽可能可以有上千觀眾,而一本出版物卻可以流傳很多很多年,到最后可能沒有人會記得展覽空間中不同作品之間是如何安排的,而畫冊里的先后順序卻留了下來。所以編輯畫冊與其他出版物,就不僅是一種樂趣,更是出于一種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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