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2年,徐悲鴻在桂林準備為他正在籌辦中的中國美術學院招聘一名圖書管理員,年僅19歲、來自湖南長沙的廖靜文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從此時起,獨居已7年的徐悲鴻就對這位不僅美麗大方、還熟讀中外文學名著并有古典詩詞功底、時下在抗日文工團擔任合唱隊員、甚至還做過學校排球隊隊員和田徑選手的姑娘備感欣慰,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在日后的同甘共苦中慢慢升華。經過幾番周折,1944年初春,徐悲鴻與廖靜文終于在貴陽訂婚。抗戰勝利后他們在重慶中蘇文化協會隆重舉辦婚禮,郭沫若、沈鈞儒先生證婚,自此兩人都找到了真正的幸福。徐悲鴻感激地說:“我真正找到了我所愛的人!”①并將自己最滿意和珍愛的作品署上“靜文愛妻保存”送給妻子,以表達愛情的真摯。實際上在兩個人夫妻恩愛的表面之下,還包涵著愛學習、愛祖國、愛藝術乃至愛教育等更深刻的博愛,這些可以說自開始就成為了他們共同的美德、事業和人生追求,更是他們愛情和幸福的核心組成部分。
新中國第一座美術家個人紀念館成立——
嘔心瀝血精研書畫建館立傳
出于對徐悲鴻的愛和對學習的執著,廖靜文除了全力支持和配合徐悲鴻在中央美術學院的各項工作外,自己還刻苦學習,精研書法和繪畫,尤其是在書法領域更是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卓然大家。
1953年徐悲鴻去世后,廖靜文毅然把徐悲鴻的1250多幅作品、1100多件收藏、一萬多件中外美術圖籍資料、包括自家的房舍全部捐獻給了國家,然后她到北大讀中國文學,在悲痛和常常為孩子擔心中的苦讀,為的是將來給徐悲鴻寫傳。
1957年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座美術家個人紀念館——徐悲鴻紀念館成立,廖靜文擔任館長至今。其間,她帶著徐悲鴻的作品于十幾個國家和地區以及國內的各個重要城市進行了展出,在北京、南京、上海、天津、武漢等地先后舉辦了徐悲鴻研究座談會,主持徐悲鴻藝術鑒定和受損油畫、國畫、素描修復,以及在新世紀籌辦紀念館擴建等艱辛的工作。在這個過程中她通過不懈的努力研習,成為了研究徐悲鴻的權威專家,出版專著《徐悲鴻一生》。同時還任中國書畫聯誼會會長、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常務委員、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七屆全國委員會委員、第八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等職。
艱苦的工作和學習更加磨練了她的堅強和睿智,但最磨練甚至是摧殘她的都莫過于“文革”了。其間,徐悲鴻被定成了“反動學術權威”,廖靜文在精神和肉體上都遭到了非人的折磨,紀念館也被拆除,幸好她事先給周總理寫信求援,總理派人將畫鎖到故宮的一間屋子里,徐悲鴻的作品才得以保全。1972年,廖靜文寫信給黨中央,請求恢復紀念館,得到毛主席和周總理的肯定批示,1983年,煥然一新的徐悲鴻紀念館在北京新街口北大街落成。廖靜文為中國的美術事業作出了別人無法取代的巨大貢獻。
不為什么,就是為了愛情——
聯辦徐悲鴻畫室培養杰出人才
如同廖靜文選擇自己婚姻時所說:“不為什么,就是為了愛情”那樣,她的所有努力、所有希望都是出自于對徐悲鴻的愛,然而這分愛,除了體現在她卓絕的學習和為紀念館的工作外,更體現在她對徐悲鴻美術教育事業的繼承上。在她的主持下,中央美術學院與徐悲鴻紀念館于1985年聯合舉辦“徐悲鴻畫室”,主要針對全國美術專業人士和美術職業教員進行油畫培訓和進修,是堅持以徐悲鴻藝術思想和教育體系培養美術人才的專門學府。她親任畫室主任,聘請中央美術學院的著名教授執教,從1985年至今歷時26屆,已為國家培養了美術專業人才千余名,受到社會廣泛好評,為國家的藝術教育事業作出了突出貢獻。
廖靜文對學生十分關心和愛護,一向對徐悲鴻畫室特別重視和支持,這些都是對徐悲鴻深沉的愛的體現,更加之她本人酷愛學習,所以對愛學習求上進的學員備加關愛。她像徐悲鴻那樣,以關心、愛護和培養學生為榮、為樂,從畫室開辦至今,26年來樂此不疲,一如既往。
在教學上,徐悲鴻畫室在廖靜文的主持下,堅持徐悲鴻大師的教學體系,立足現實主義的藝術宗旨,重視素描基本功的訓練,在解剖、透視、色彩、基礎理論方面設有正規課程,系統地解決學員的造型問題。在油畫教學方面設有靜物、風景、肖像、人體、創作等課程。隨堂示范使學員能親眼看到導師作畫,身教勝于言教,學員能夠由淺入深,循序漸進,逐步掌握正規的作畫步驟和表現技法。畫室請中央美院著名教授作理論講座和隨堂作業指導,全面提高學員的藝術修養,有效增強學員藝術創作中深入把握和表現生活的能力。
當新館在建之初,廖靜文就為了辦教育而專門建了一幢三層小樓用作教室,畫室教學點設在北京徐悲鴻紀念館內,這為學員向大師學習提供了大大的方便,學員可以隨時研究、觀摩徐悲鴻原作,從中吸取寶貴的藝術營養,可謂得天獨厚。無論是《田橫五百士》、《愚公移山》等在中國美術史上有重要意義的代表作,還是《女人體背部》、《持棍老人像》等素描作品都對學員的學習起著重要的模范和指導作用。每屆學員都有臨摹徐悲鴻原作的成功范例,有的還被徐悲鴻紀念館永久收藏。
尤其是在教學原則和理念上,廖靜文力主堅持徐悲鴻的教學方法和教育精神,其中對“新七法”的堅持可以說是有法之法,對學員的學習起著具體的指導作用,這尤其表現在素描上,“位置得宜”的要求使學員對構圖的要求和意義更加明確;結合陳偉生教授的解剖課使學員對“比例正確”的把握更加深入;“黑白分明”和“輕重和諧”的要求使學員對造型的把握和理解進入了更深的層次,也對學員的感受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動態天然”、“性格畢現”和“傳神阿睹”使學員對繪畫的理解更加深入到對象的內在,更注重繪畫的精神層面,而不是僅僅停留在事物的表面,提高了學員對生活的理解和把握能力。
“盡精微,致廣大”,“悲天憫人”、“威武不屈”——
傳承藝術精神 彰顯高尚人格
除了對“新七法”這一有法之法的貫徹外,廖靜文更注重對學員貫徹“盡精微,致廣大”、“師法自然”、“真善美”的追求等徐悲鴻所主張的藝術精髓,這可謂是無法之法。徐悲鴻曾說:“建立新中國畫,既非改良,亦非中西合璧,僅直接師法造化而已。”②可見“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才是指導徐悲鴻藝術創作的根本原則。徐悲鴻在上世紀初一再指出中國傳統繪畫因摹古而脫離“師法自然”的優良傳統,提出藝術要師法造化,要反映現實生活,主張藝術要深入觀察和分析現實生活和現實事物,主張藝術上的求真務實以及科學態度,主張技術訓練特別是素描上的刻苦錘煉和創作態度上的誠實去巧,這就是對藝術的 “真”的追求;同時徐悲鴻要求藝術要體現“悲天憫人”的情懷和“威武不屈”的意志,這就是藝術對“善”的張揚;徐悲鴻還要求藝術要博采眾長,既要有現實主義的造型,還要有印象主義的光色,既要吸收西方藝術堅實的造型和崇高的理念,還要融通中國繪畫傳統線條的表現力、筆墨的韻味、文化的內涵甚至是境界的深邃,這就是對“美”的不懈追求。最后,徐悲鴻將他的藝術原則歸結為了“盡精微,致廣大”六個字,這其實正是對“新七法”、對“師法自然”和對“真善美”追求的文化總結。
正是在廖靜文的主持下,在徐悲鴻大師的科學教育方法和理念的指導下,多年來,徐悲鴻畫室吸引了眾多美術工作者前來深造。如今他們有些已是各美術院校的骨干教師,有些學員已成為當代著名畫家,有些還躋身于國際藝壇。他們在徐悲鴻的卓絕畫藝、高尚人格和愛國為民精神的激勵下,勇擔社會責任,堅持藝術反映生活,創作出了大量優秀的現實主義作品,為人類藝術事業作出了自己不懈的努力。
中央美術學院徐悲鴻畫室油畫進修班自開辦以來,就在廖靜文館長和徐慶平院長的關懷和指導下,遵照廖靜文的教導,一年當兩年用,遵循徐悲鴻畫室一貫的教育和藝術宗旨,努力訓練學員的繪畫基本功,提高學員觀察事物、感受生活和表現生活的能力,尤其是在此基礎上讓學員們逐步樹立起了徐悲鴻大師極力倡導的“師法造化”的藝術理念。在短短一年的學習時間里得到了更為正規化系統化的訓練,取得了良好的學習成績,這都體現在了他們最后的畢業創作中(見圖)。歷屆學員都通過創作向廖靜文館長、徐慶平院長和導師們交上滿意的答卷。有理由相信,當學員們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后,“師法造化”的藝術宗旨一定能夠繼續指導他們今后的藝術創作,一定會創作出更多、更好、更貼近生活的優秀作品。
在主辦徐悲鴻畫室的同時,廖靜文還努力扶持兒童的普通教育,建成北京東街小學、鴉兒小學和53中德育教育基地等,宣傳徐悲鴻愛國主義精神和戰勝困難的勇氣,鼓勵學生奮斗成才。每年徐悲鴻紀念館都擠出些錢給“希望工程”,扶助那些貧困家庭的孩子讀書。正如她本人所說:“我愿意把自己的有生之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全部獻給徐悲鴻的藝術事業。”其中以“徐悲鴻畫室”為主的藝術教育事業正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注釋:
①廖靜文著,《徐悲鴻一生》,中國青年出版社,北京,第308頁。
②王震、徐伯陽編:《徐悲鴻藝術文集》,寧夏人民出版社,1994年12月版,第5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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