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呂澎
崔岫聞的藝術開始于對“俗界”的觀察。她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日常的最基本的生活狀態中。一開始是男女之間的事務,接著就是對女人的真實處境的記錄。藝術家帶著好奇心與疑問,也帶著一種性別的本能,希望分析并縷清直覺已經意識到的問題。漸漸地,她開始將觀察的目光轉向抽象的方向:女人的一般經歷。當然,像紅領巾這樣的符號仍然是可識別的,間接獲得知識與某些生活的經歷不時出現在那些概括了的圖片形象中,她們迷茫并改變著自己的身份甚至模樣。不過,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藝術家正在將她的眼光投向自身,她希望盡可能地剝離掉有個別性和社會性的因素,她越來越想去感知一個倘若脫離了社會性的人將可能出現的情況。這是藝術家個人精神演變的一個軌跡,在這樣的軌跡上,觀眾能夠看到藝術家不顧一切的努力:她讓那些日常生活中的男女脫去衣物,赤裸地進入一個被設想為“非物質空間”,盡可能地尋找或者呈現“自我”。藝術家希望每個有社會經歷的男女在這樣的景況下呈現一個真實的自己,以便我們所有的人能夠觀察到我們自己的“真我”。實際上,那些進入“真我”的男女的動態與姿勢仍然與他(或者她)的經歷有著聯系,他們的“真我”事實上是有差異的,這樣的差異從根本上來自他們各自的社會印記。
很自然地,崔岫聞的藝術工作逼近了“世人性本自凈,萬法在自性”(慧能)這類問題上。文明社會對人以道德、知識與修養為要求,而在佛教思想看來,一切繁瑣的理論和實踐不過是強調實現精神的終極領悟,所以,單刀直入的頓悟可以使我們直達“自性”。崔岫聞通過藝術實踐似乎真正體會到了這個道理。于是,她干脆將人的肉體也拋棄了,從聲音、偶然物以及某個不經意的細節去領會與自己的精神世界有關的現象。最后,藝術家將她對問題的理解通過作品呈現出來,這些永遠糾結于客觀世界與主觀世界的問題可以引導我們不斷地去思考,它們是社會的,也是個人的,而崔岫聞要強調的是:經過了很多年的藝術實踐和對人生的理解,她的作品要呈現的是“自性之語”,那些缺乏目的性的動作、聲音本身不過是一個媒介橋梁,啟示著她和觀眾尋找更高問題的討論和精神上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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