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效裕
孫樂琪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雕漆、景泰藍、牙雕、玉雕被稱為“四大名旦”,是京城工藝美術的代表。然而,由于工藝難度大、傳承方式的傳統與單一等原因,雕漆正走在瀕危的邊緣。為了守護住雕漆工藝的精髓,張效裕幾十年如一日地孜孜探求,在繼承與積淀中創新與發揚,為雕漆工藝的傳承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在壺光漆色、流光溢彩的北京貢元漆藝工作室中,一對張效裕耗時兩年半完成的六方雕漆大瓶,由于其匠心獨運而頗為出眾奪目。從畫面上看,這對“滿山水”的大瓶,瓶身雕刻的是宋代山水畫中常見的“高士圖”題材,與眾不同之處在于它驚人的立體感:由下而上,我們可以領略到洪波涌起、林泉掩映、亭臺水榭、重峰疊嶂、霧云煙靄的不同風致,在同一個平面上,表現出如此豐富的層次,簡直令人訝異。難得的是,在運用創新的現代手法體現層次的同時,畫面完全沒有失去宋元山水畫“筆有盡而意無窮”的表現力,古風古韻,流轉生姿。從造型上看,六方本是瓷器的造型,張效裕將它創造性地運用在雕漆工藝上,不可謂不是別出心裁、因材制宜。從雕刻手法上看,不同于清代直邊的、繁瑣的刻風,張效裕運用仿明的風格,簡潔圓潤、藏鋒不露,這與大瓶在整體風格與氣質上是貫通一致的。仿明的雕刻手法從前多用在雕漆小件上,一件直徑三十厘米的捧盒算是大的了,而張效裕的這對六方瓶卻高達一百三十厘米,仿明的風格如此大面積地運用是件前無古人的創舉。宋代的畫風、明代的雕刻風格、瓷器的造型,三者經過張效裕的妙手匠心,水乳交融地統一在雕漆工藝之中,帶給人前所未有的新奇與親切,令人不禁拍手稱絕。
人物的刻畫是張效裕的“絕技”。由于對細致與精準的要求程度近乎苛刻,人物的雕刻最見功底,也令許多藝人因而“不敢下刀”,“一不小心眉眼就沒了”。而張效裕則不然,經過幾十年孜孜以求地揣摩與練習,她能夠胸有成竹地在方寸之間運刀如筆。同時,不同于毫無情態可言的“臉譜式”傳統刻法,她的人物注重神情的勾畫,眉梢眼角,各有生趣。過去,很多人認為繪畫是高于民間工藝的高雅藝術,殊不知高層次的雕漆工藝其實更加難得,除了爐火純青的雕工以外,靈敏的藝術感悟力與高超的藝術表現力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素,真可謂是“心與手互動”的藝術。如在這對六方雕漆大瓶上,她刻畫的人物多達三十余人,這些高士或觀瀑,或撫松,或聽濤,或對弈,或垂釣,或讀經,或訪友……動作神情各不相同,卻都栩栩如生,觀之讓人感受到一股清閑恬淡之風,完全不似塵境。這正是在刻畫人物時,純熟的雕工升華而成的新穎的個性魅力。
繁復的工藝是雕漆的最大特點,大大小小三十余道工序,在過去起碼要分五六個車間,最少要換五六個人。而張效裕卻能夠獨立完成整個流程的全部環節,這正是她漆藝的最大特點之所在。設計、髹漆、畫工、雕刻、干漆、打磨、拋光……為了讓作品精益求精地表現自己的創作意圖,制作過程的每一個步驟張效裕都從不假手于人,因為“由于個人想法不同,每經過一人之手,就會流失掉一點作者的本意,造成整體風格的不協調,把原先設計好的東西改得面目全非”。因此,從設計、雕刻到最后成型,張效裕都親力親為,連打磨拋光都精益求精,力求不損傷人物的肌肉與骨骼的鮮活圓潤感,這正是張效裕漆藝的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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