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依然很忙的蘇紫紫
蘇紫紫太忙了。
“我事情太多了,目前也沒有團隊幫我。”電話中,她用語禮貌,讓記者周四再聯系。她打算在周日(1月16日)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她告訴記者,“媒體拿貧困炒作讓我難受”。
出生于1991年的蘇紫紫,是中國人民大學徐悲鴻藝術學院大二學生,目前正處于輿論的漩渦。她的坎坷經歷,她的裸體模特身份,她裸體接受記者采訪之舉,都讓她飽受爭議。
裸體受訪 每人兩分鐘
一周前,她在北京西三旗一家花卉市場里為自己最近的一個裸體藝術集拍攝。拍攝的主題是:在冬天的水里,體驗痛苦窒息的感覺。
裸體。無清場。
除了被請來拍攝她工作狀態的記者,還有聞訊而來的店主、民工、保安……
拍攝之前,她跟記者商量,能不能把他們采訪她的畫面也拍進去,作為作品的一個部分。這是她靈機一動的作品:“記者是大眾的眼睛,我對著記者,就是對著大眾,我能坦然地對著你,就表示能坦然對著大眾。”
到過現場的記者說,每個人都同意了,于是,她裸體坐到了記者的面前,給每人兩分鐘的采訪時間。記者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蘇紫紫說,她原本計劃面對不同的媒體采訪,將采訪的過程一一拍下,組成一個作品。后來,一張采訪時的照片被傳到了網上,引起了一輪巨大的爭議。
“這樣不太好,大家都會錯意了。”她不是很高興,覺得自己的初衷被扭曲了。她希望大家注意,她曾經聲明過,她的作品,只有自己有權利發布。
貧困學生 買不起美術用品
蘇紫紫不喜歡別人拿她曾經的貧窮作為話題,盡管,這是她做人體模特的直接原因。現在,她也不喜歡人家說她是裸模,她會糾正別人,這是人體藝術,她會強調,現在拍攝的大多數照片,都有她的想法在里面。“是我指揮攝影師。”
蘇紫紫畢業于夷陵中學,這是湖北省重點高中,有著“湖北八大名校”的美譽。
2006年,蘇紫紫進入這個學校,原本,她的中考成績與夷陵中學當年的錄取分數略有差距,但校方看好其美術功底,作為該校第一批藝術生,最終她被單獨招考進校。
“盡管用的是蘇紫紫的藝名,我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學生。”學校辦公室主任陳鵬,曾經當過蘇紫紫三年的班主任,他說,看到這篇報道讓他“有點吃驚,但不震驚,不完全在意料之外。”“家庭條件窘迫,她為了解決生計問題,也可能是她作出現在選擇的原因之一。”
陳鵬回憶,在進入高中一個月后,美術特招生需購置一批繪畫用品,僅僅百元的費用卻讓蘇紫紫無力承擔,最后在美術老師幫助下才得以解決。從這時起,學校的老師便逐步了解到她的家庭窘境。蘇的父母在她三歲那年便離異,母親無收入來源,已改嫁至深圳;父親是一名油罐車司機,每月收入不過千元;爺爺奶奶也只是普通的退休工人。蘇紫紫在兩位老人照顧下長大。
夷陵中學實行全員寄宿制管理,學生如需出校必須登記在冊。盡管校內生活設施一應俱全,但在中午11時過后,校門口便開始聚集為孩子送午飯的家長。“這種待遇對蘇紫紫來說,是不可能的。”陳鵬向記者介紹,三年里蘇紫紫的家長與校方溝通也極少,僅與她的奶奶有過一面之緣。“有一次曾通知她的父親來參加家長會,最后他并沒有來。此后,就沒有通知過他。”
“生活上的溫飽是能夠保障,但是美術專業的開銷大,對她而言是很大的問題。”但蘇紫紫從未主動向陳鵬傾訴,“這孩子很要強,做事堅持認真”。在陳鵬的記憶中,每天七點開始的早操,蘇紫紫三年從未有過遲到,與同學相處也較融洽,“由于父母離異造成的性格因素,同學之間偶爾的摩擦也是有的。”
蘇紫紫在網上的視頻里說,她并非從來就是好學生,她曾經帶著“兄弟”們去打架,去閑逛。蘇紫紫的人生轉折發生在三年前,她家所在伍家崗區的銀海市場被拆遷,由于當地政府給予的補償款過低,根本無法再重新購置一套住宅。拒絕拆遷的蘇紫紫一家遭到拆遷人員的不斷威脅,奶奶因此突發心臟病,至今仍臥病在床。為此,蘇紫紫冒著寒冬在當地政府大門口跪地請愿,卻沒能得到任何答復。“政府門口保安的眼神,我至今都還記得。”
母校老師證明了拆遷的真實性,但拒絕透露細節。1月11日,蘇紫紫在接受記者電話采訪時,則對拆遷諱莫如深。“這是我心中的傷疤,我不愿再提起了。”同時她也無奈地表示,“我不是憤青,拆遷是嚴重的社會問題,并非我一人能改變。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我的發展。 ”
這個家庭變故,成為了她的人生轉折。從此,她發奮念書,困了就跪搓衣板提神,最終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這個細節,得到了她中學學妹陳陽 (化名)的證實。“當時覺得她特別拽。”已經是三峽大學大一學生的陳陽說。但蘇紫紫的刻苦努力也是在學校出了名的,在她考上人大后,學校經常用蘇紫紫的事例,來勉勵大家好好學習。
告別貧困 蘇紫紫去往哪里
“她是有性格的女孩。”這是跟蘇紫紫亦師亦友的范川則的評價。
考上大學的蘇紫紫,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生存―奶奶先因拆遷引發心臟病住院,卻被實習護士打錯針致使下肢神經損壞,雙方私了,院方只負責治療費。第一次的學費,一部分是自己暑假打工掙的,剩下的是后媽賣房子湊的錢。她開始做勤工儉學,經常打零工,做過促銷員,還做過平面模特。“2009年12月中旬,我在網上看到一家攝影工作室招聘人體模特,每天500元報酬,連續拍攝10天。我打電話,跟女老板聊得很投機,就約定時間視頻試鏡。”蘇紫紫接受媒體采訪時講述了她做裸模的經歷。
她說,自己盡管也畫人體,但對做人體模特也猶豫了很久。不過,她表示并不后悔。
當過她一年班主任的張老師說,這孩子從小做事就很“瘋狂”。的確,蘇紫紫有時候性格有點“烈”,她因為長期做人體模特,不怎么出現在學校,被同學懷疑她“坐臺”后,姑娘干脆照著自己的裸照臨摹了一張畫,在學校的藝術展上展出。
蘇紫紫陷入爭議后,當時去現場的媒體記者卻給了這個姑娘寬容和同情。
“聰明,不裝逼,對自己狠。”采訪過她的記者陳昆,在自己博客中用三個詞概括了他對蘇紫紫的全部印象。這也是現場大多數記者對蘇紫紫的感覺。
“我之前想象過她的樣子,也懷疑過她的目的,但接觸下來,這個女孩子人非常不錯。”采訪過她的記者李召(化名)說,當時他質問了蘇紫紫很多問題,但她回答下來,給他的感覺的確是坦率和真實。“她對自己是很狠的,那么冷的天,誰會把自己浸冷水里啊。”李召說,后來她聯系過蘇紫紫的同班同學與高中班主任,都從各個方面證實了蘇紫紫的話并沒有太多的水分。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19)91年的孩子。”李召說,她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復雜,她只是坦白了自己想要一些東西,比如出名。李召曾經向蘇紫紫求證過一個問題,是關于有個拍客網站一直宣稱是自己炒紅了蘇紫紫。對此,蘇紫紫的回答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目的。”她說,她的名氣,不是一個網站就可以辦到的,這是她接受一個又一個媒體采訪才慢慢積累起來的。她要通過出名獲得一些東西,因此沒有拒絕媒體的采訪,但這并不能說她配合對方去炒作。
但無論外界怎么評說,可以肯定的是,蘇紫紫現在已經擺脫了當初的貧困。她的身價,從每天500元,變成了3500元。她沒再問家里要過一分錢,反而不斷寄錢回家。她跟男朋友租了一個房子,每月租金2500元,每人輪流支付租金。甚至,她還跟人合伙開了一個酒吧。
不過,對于她的大學同學來說,他們已經很久沒看見蘇紫紫了。(記者 彭巖峰 龍婧 發自宜昌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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