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9藝術網看到龐茂琨在成都的個展《異場》,突然萌生了寫一寫的沖動。我想這種沖動并非偶然,因為近一年來我對龐茂琨的作品有別樣的看法。從圖像而來的經驗和他所畫的內容,之前我是不太感興趣的,以為僅僅是圖像的圖像,畫外的東西顯得太少了。然而,也許是我的視覺的觸覺還未觸碰到這世界荒誕性的感覺,也許是我的意向性并未在一種直觀中返回到對世界荒誕性的顯現本身,所以,我對他的作品的感覺顯得模糊而不確定。今天,我突然間的某種直覺,我以為觸碰到了一種藝術作品的本質之源。這種本質之源是相對于這位藝術家而存在或者對照的,他就是龐茂琨。記得在今年6月份的某一天,俞老師邀我可否寫一寫他們的龐老師,而我當時的感覺是不置可否。因為我當時正處在此刻之前的那種對龐茂琨的藝術作品的意向性的途中,還沒有返回我的自身的對世界荒誕性的顯示。因為這種顯示的缺席,我無法對這樣的作品確認它的藝術和藝術的本質之源。
《異場》展覽的作品,給了我一系列的對他的作品的本質之源和由此而來的作品的指向和意義的看法和觀點,它們在我瀏覽作品的時候形成了一系列的關于人類文明和當代社會的顯現的關鍵詞。當然此處我使用關鍵詞這一術語,可能沒有我想要表達的意思更清楚,但是似乎找不到一種更準確的詞匯。或者可以用片段這樣的術語,但是還是顯得不夠。這讓我想到維特根斯坦對語言和世界確定性考察的基本觀點,即能說清楚的我們一定要說清楚,不能夠說清楚的請三緘其口。可是事實上,如果我們拋開某種教條主義的影響或者某種權威甚至崇洋媚外的思緒,我可以很確定的說有太多的事情我們是不能夠用言語說出來、用語言表示之,而這些不能夠說的更清楚的東西恰恰是最關鍵的。回到前面,我談到在觀看或瀏覽龐茂琨的作品時,看到的圖像給了我一系列的意向性活動和由此返回到我對世界荒誕性的顯示,這種顯示以片段的關鍵詞出現,隨手記在一張紙上,它們是:舞臺感與荒誕;全球化與媚惑;泛文化符號與全球化幻想;自然/蒙昧與沖突;沖突與文雅;世俗心態與高品質生活——反諷;困獸之爭與被觀看;觀看的快感與虛擬的人格轉移與回避現實的自我遭遇——膽小者的心理;消費與寵物;女人與狗——一種類化的消費實質;一種非自然/變態的癖好;理想與細細語——幻想與困境/現實的束縛;邂逅是一種后殖民;強權與接受;無意識的生存現實;欲望與變態。
如上所羅列的一系列的詞語片段,它們公共的特征是一種殘酷的真實,而非美化的幻想。這樣的詞匯片段,指向于世界如此的具有不可思議的片斷性。它們的集合相對照于中華文明中的自然無為或者清靜無為、清凈心是一種反動,相對照于中華文化中的理想國狀態是一種荒誕性狀態,然而這樣的荒誕性確是人們當下生活的現實性。我本人對現代文明的結果持有一種非常不看好的觀點,但我也得在這樣的現實中生存,我的生活與我的理想,即是一種荒誕感和理想感的妥協。近年來鼓吹全球化危機與國家意識的河清教授,所披露或者說描述的全球化謊言下的世界生存是一種完全被商品和市場異化了的現實生存狀態,即是世界的荒誕性表現的形式或結果,而人們卻全然不知或者難得糊涂。我現在的同班周同學,原先是龐茂琨的研究生,她的作品與我們同班時我所看到的日常生活狀態,讓我明白所謂的全球化的現實結果并非能夠像河清所流露的危機感而使這種過程變緩或者變得理智一些。這樣說也許會引起誤會,因此如果讓我轉述周同學所表象的所形成的意思的話就是她對現代工業或者信息時代的各種技術性的手法是敞開著懷抱的。她的油畫作品我在網上也看到過,但是我看不出她對所描畫的女性化妝用品的價值態度,她的作品在我看來依然有較強的荒誕感、商品感和消費感,也許那是一些女性的思緒,或者是她們世界的重要部分,其實我很想說是全部,但是我希望不是這樣的。為什么我在這里會提到龐老師的研究生我現在的周同學呢?因為我知道,龐老師的作品《細語》中的人物形象就是周同學,據她說,以她為原型的作品挺多的。周同學在生活中是我的同學,但是在龐茂琨的作品種就變成的符號。這個符號有它的能指,有它的所指。我希望生活的快樂遠遠大與生活的灰暗面,所以我事先表達出我對作品創作過程的欣賞和肯定。因為藝術家的每一次表達是一種關于美的、或者最大的東西、或者最重要的東西、或者最有感觸地東西的一種沖動。作品是這種沖動的結果,盡管作品的意義在于結果,但作品的本源在于符號的能指。商品、奢侈品的消費與人們對生活品質的看法聯系在一起,由此,某種看法與某種物品可以在意向性的世俗哲學理解層面劃上某種等號。這種等號可以和我前面所羅列的關鍵詞遙遙相指:全球化與媚惑;消費與寵物;理想與細細語;邂逅是一種后殖民。
聽說龐茂琨在川美今年的校慶上,有出乎人意料的模仿與表演天才,因為他所模仿和表演的是卓別林。卓別林就是一個現代社會的喜劇感和荒誕感的符號。這個符號的每次使用,都會喚起觀看者與被觀看者與觀看者意向性途中的某種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來源于現實生活,而抽離出來并且把它獨自完整的表達就需要符號和舞臺,因為舞臺永遠都是某種虛擬或模仿的人生的圖景的一種不用負責任的自由之地。舞臺也由此成為了人們有可能觀看到與現實生活中的困境相反的某種每個人心靈深處都想得到的完滿的結果,盡管這些結果有時候是完滿的、美好的、甚至是痛快的。但是舞臺永遠都以其上演真實的荒誕而顯得永遠成為人們觀看的需求所能夠滿足的某種伊甸園。
回過頭來繼續思想龐茂琨的作品,我不用在這里繼續討論圖像或者圖像的圖像,也許他的作品就是最佳的圖像學分析研究的對象,但是這些恰好是我最不感興趣的。而我還想繼續符號的言說,從《異場》展覽的作品看來,他對符號的選擇也許在他看來是某種有著個人體驗的必然的聯系,因為他的符號選擇顯得和人們通常所能看到的中西方文化的外表有著關系。然而,我不想去確定這些選擇是否有可以找到某種確定性的考察和由此分析出藝術家的某種相應的意識。盡管他的作品有多幅是以“邂逅”、“偶在”等不確定的詞匯命名,從他的命名選擇上可以看出,他已經意識到了世界的無序性,而非世界的有序性。自從西方現代理性啟蒙,他們對有序性的理想的膜拜在我看來恰好是一種如佛學所說的執著、我執,這些東西會導致無名,世界的荒誕性本身也許不是我此刻所謂的荒誕性,也許是它的常態,而正因為我們這樣的一種類西方的理性的有秩序地規定使得這個世界顯得如此的荒誕,如此的不尋常,如此的每一種文化片斷可以在任意的場景中自然的出現在一起。如果在符號的對話的意義上看,也許我看到的是一個狗熊的感情和一棵樹或者一只鳥的感情。因為我知道,這種共同感還不是人的意識能夠把握的,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意識的某種近乎理性的邏輯類比出這樣的一種可能。邏輯或者推演有時候就是如此的荒謬,但是這何種荒謬不會削弱人的可能的思想的價值。無序、舞臺感與荒謬在此處就可以和我之前所羅列的關鍵詞又一次遙遙相對:舞臺感與荒謬;困獸之爭與被觀看者;女人與狗;欲望與變態;泛文化符號與全球化幻想;一種非自然/變態的癖好;自然/蒙眛與沖突;觀看與被觀看——一種虛擬的場/消遣與墮落或者可以——贖罪與洗凈;沖突與文雅;無序與變態的理性。
《異場》展的作品名稱“巧合”、“邂逅”、“蛻變”,同它們所對應的作品中的符號看來,龐茂琨是作為最終的觀者而去觀看到由他導演他的作品中的舞臺的表演與世界的荒誕。作者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如果我在這里能夠意識得到的話,那必是一種自我的操心,一種對自我存在的審視,而這種審視變的多重視角。它源于作者對自我的認識和反思。當然,也許不是這樣。因為自識與反思所關注的是對象化生存中自我的價值和意義,對象化的生存本身會混淆自我與外在呈現之間的關系。因為一般的知識不能離開主客二元或者身心二元論的立場。世界的荒誕與不確定性在某種作者的某種體驗或直觀映證中的出現或者確實必然導致作者對自我價值或者自我身份的反思,而這一切的結果即會變成一種焦慮。通過作品的場景的安排,某種平常最易確定的價值或者知識變得不確定,這將產生一種生存或者世界的畏。或者被陷入了一種非本真的生活狀態之中,為了平衡這種我心中想要的自我和身不由己的被陷入一種荒誕的世界,一種妥協的生活必然成為現實中的目的。而這種目的,卻不得不面對無法回避真實自我而出現一種焦慮。這種焦慮最終還是一種對自我的焦慮,因為我意識到我的有限性,而無法回避在什么樣的情境下才能承認真實的自我。由此,一種病態的世界出現了,制造荒誕意味著對荒誕的否定。雙重荒誕能代表不荒誕嗎?似乎不能。一種陷入的真實自我的找尋我相信還會伴隨在他的作品之中。因為在一種非本真的生活中去尋找本真的自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試圖掩蓋我的有限性和暫時性而否定世界的荒誕性,因為多數人不能夠將自己的本質先于存在而出現,因為它們總是被無情的拋入了世界的存在。由此,我可以把作者返回到他被拋入的現實世界之中,因為此現實世界的荒誕造成一種卓別林式的舞臺劇或者生活劇,觀看者通過舞臺看到了這種虛擬的戲劇性,而與之將自我與它拉開距離,但事實上,人們無法走出這種荒誕性,除非廢除現代文明,而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偶然與荒誕變成生存的本質,及時行樂或者某種戀物癖變成這種本質的又一種荒誕。一種病態感的人或者動物出現在畫面中就成為了一種必然。如他畫面中的那種極為扭曲的人體,身體的扭曲意味著精神的某種狀態,如進化論的反例——大熊貓以及變態的培養各種寵物狗,當然還有男權社會對女人的變態的要求。
打住,因為每一次意向性的回歸可能只能夠直觀到某一種確定性的世界顯示,但永遠也窮盡不了意向性的可能的回歸的本質。龐茂琨的作品的本質之源即在于某種相對于他也相對于更多的人們的某種世界的那么多無法用正面的、非正面的詞匯來所指的現實,這種現實的意義我希望是一種對人生的凈化或者返歸到寧靜之境或者某種心理疾病治療的范本——因為提供了一種能夠破我執的可能——一種萬法中的某種法相。龐茂琨的作品,要比我看到的包含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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