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近幾十年生活在中國的藝術家而言,90年代以來快速的社會轉變使得藝術家們普遍產生一種無能和沮喪的感覺,他們從80年代社會價值代言人的角色突然跌落到自身社會合法性都需要被證明的窘境當中。藝術家開始紛紛放棄在現實中對理想模式的追求,無奈地以自我拯救和自我證明的方式從一種建設現代化國家與社會大文化的概念表達轉向了自我存在方式的感知描繪。
張曉剛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現的。在80年代,整個社會一直處于向西方現代文化學習,以及努力地使自己的文化“現代化”和“當代化”的過程中。張曉剛在這樣的氛圍里如饑似渴地吸收西方的藝術思想與形式并進行表現,他把宗教中神秘主義的東西和繪畫中表現主義的方式結合在一起,努力的塑造出一種超越現實主義世界的精神性認識。直到1993年,他第一次去歐洲親臨那些大師的藝術原作時,突然意識到他永遠不是、也永遠不會成為他學習的那些藝術家。
于是,1993年,第一次在張曉剛的繪畫中發現了一張“中國臉”,一個寄托著另外的、更確切的說是隱藏于自己文化中的活生生的“臉”,幾十年沉淀下來的歸屬于自身的文化已經非常牢固地寄生于現在。2002年開始,他從對人物的描繪進入到對與紀錄、閱讀相關物件的描繪,比如墨水瓶、燈、筆、電視機、沙發、筆記本和書等。在這些非人的景物與器物中,人工的痕跡隨處可見,所有的景物都是被社會改造過;同時這種描繪也是一種帶有記憶性的歷史塑造,這些器物承載著讀書、寫作、寫信的要敘述、要交流、要表現的個人精神功能。張曉剛通過家庭到環繞家庭景物的描繪展現出一種把“個人”密切聯系到歷史、記憶、意識形態的特有的現代文化。在他的攝影作品中,他把創作本身直接轉換為留下痕跡的過程。圖像是使“個人”連接的世界,而文字的書寫直接變成了表現。藝術家重新連接起閱讀和形式。在這種形式的連接中,中國傳統書畫的那種閱讀方式好像被再一次激活。他的藝術好像就是這種傳統在當今的痕跡。
本次展覽試圖通過張曉剛的個人文獻來展示他創作過程后面的動機。這一展示會使我們更深入地體會一個藝術家以及一件作品產生的情緒及變化。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所謂創作的秘密。當然這個秘密不是有意隱藏起來的,她是一個有趣的、有待發現的過程。這個過程既是產生文化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理解文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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