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水深
文/老趙
最近,王泊喬兄傳了一組卜樺的《北京水深》新作給我欣賞,我看完,對泊喬說,我想寫點什么,泊喬說,準了!于是就寫。
卜樺手下龐雜的藝術角色與龍套們,開始站隊了;
卜樺的藝術畫面,具有神性了;
解構的野蠻叢生,又結構了。
這些都只是些膚淺的直覺。因為卜樺一邊在大畫面的作品中,先驗地鋪設出神性的通道,同時也不忘在其他“小品”中,炫耀別種技能與感觸;在“LV森林”作品中,極度繁華而糜爛的物質生活,引誘著一切“姿色VIP”俱樂部的嬌娃們,只有面目平凡的人因為被盛宴冷落,才有機會寂寞,由此去回望心靈,而獲得精神家園豐盈的某種可能性。這樣的切割,已然十分“狠毒”,非“辣手”莫為,卜樺對都市空洞的物質女性是同情,對欲望男性是諷弄,回想卜樺在多部作品中,對欲望本能進行的毫不掩飾的揶揄,和對男性性欲造型的“肆無忌憚”,都超越了性別在藝術創作中的社會性安置,而達成了一股招大力沉的內力流。這常讓我想起寫《生死場》的蕭紅,因為能這樣坦然面對所有的,在精神上屬于超凡,在性格上則是出于老實。
在動畫《LV森林》中,樸實女孩的心靈生活,得到了一晃而過的“北京女孩”的頷首肯定,當然,這個時候的“北京女孩”,也已經具備神性,與一切佛,菩薩,天使一樣,有了閃閃的很圓的光暈。北京女孩,從一個觀察的角度,轉化為一個價值認證主體。
在新的系列作品中,初看恍若宏大敘事的交響樂,和古典主義宗教繪畫中那種盛大而有序的鋪陳,與對神格的虔敬,本來就密不透風的版畫布局中,雕梁畫棟,熠熠發光,你如果理解為京城排場,那也是你的合法權利。
我一直在想卜樺作品重新神性地結構的原因,說憤青回歸社會,這淺薄了;說喧嘩歸于寧靜,這輕薄了;說從對世象的客觀陳述到對世界的主觀指引,這等于罵人;回想四大名著的內部秩序,《三國》從亂世的梟雄演出,走向一家一統;《水滸》從自在的強盜生活,招安為磕頭衣冠;《紅樓》從情溢滿園,到出家歸寧;《西游》從大鬧天宮,到西天取經獲得正果。看官,這不僅是作者發乎情,止乎禮儀的文化局限,而是其從外部世界走向內心世界的一種醒悟自覺。
歷史只是在變化,而不是在發展,誰能駕馭這其中的多元價值走向?誰能充任看到世界興滅全程的上帝?這塵世的亂象,這野蠻的叢生,這LV森林,都具備某種合理,他組成了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們持以批評的姿態,是因為我們信奉某種普世價值,但是我們在信奉的同時,并不能成為一個無限的原教旨主義者,我們只是有限地具備著情懷,正因為這樣,善良的我們,同時在當下種種堅硬的真理以外,還留下若干的空間余地,我們不能堅信我們信奉的,就一定是絕對正確的,歷史上無數次,因為對現狀的不滿,而強力改善,得到的都不是理想的結局。我們又怎么指引社會?在所有的出發點上,我們堅定,在各種的預案上,我們徘徊。于是,以藝術介入社會的藝術家,往往返回自己的內心。內心世界,正是最可靠的。世界也許本無價值,人生也許本無價值,但我們可以賦予。
卜樺以“北京水深”為表征的神性的體現,結構的重組,只緣于內心秩序的驅動,并非改善世界的幻想。同時,一個自由藝術家,永遠是孤立寂寞的,她在不斷促使自己爆發出新的藝術價值的時候,她也得向自己證明藝術生活本身的神圣性。
2010年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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