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代象尊 藏于法國
也許有人會說,日本人調查中國文物的工作,與中國人摸底海外散失文物的活動并不能等量齊觀。中國人對散失文物的調查,揭開了歷史的層層瘡疤,背后總有“追索”的潛臺詞。因此,它很難成為純粹的學術項目,調查者更難以擺脫文化義勇軍的形象。
日本人進行的中國文物調查是學術行為,沒有歷史包袱,不關民族大義。“文化·國家·自我同一性”,這個題目恰切地說明了調查的目的,這是一場文化尋根,從母文化中尋求自我同一性的形成歷程。
但兩者真的不可比嗎?目的不同,日本人的方法卻可資借鑒。
學術交流很愉快
日本人針對中國散失文物的調查,一直由學術研究機構出面進行,也從來沒有在媒體上大張旗鼓地宣傳過,應該說相當低調。但60年的文物調查所取得的成果,并不僅僅是圖錄的出版。
經過多年的溝通,日本學者與歐美學者在學術資料上互通有無,文物的國際交流也更為順暢。唐代畫家韓干所繪的《照夜白圖》前不久在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舉辦的“大遣唐史展”中展出。這幅畫此前從來沒有離開過美國的國家博物館,之所以借給日本,是因為日本進行的隋唐文化研究項目(遣唐使的歷史)。據悉,文物借出時,美方只收取了書畫保險費,不收租金。
從美國借到“大遣唐史展”參展的中國文物還有,美國費城博物館館藏的唐代銅鎏金菩薩坐像和現藏美國賓大博物館的唐代觀音石雕立像。在日本,出于學術研究需要的文物資料搜集和借展,都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
日本人多年來所進行的文物調查活動,還包括海外散失的韓國文物,因為他們認為,韓國文化在日本文化的形成過程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果從文化的海量信息來衡量,對文物、文化的調查研究之路甚至是沒有盡頭的,會越走越深入、越寬廣深邃。日本人現在只對中國文物調查研究了60年。100年之后,150年之后,這些文物所承載的珍貴文化究竟屬于誰?還真不好說。
擁有一種文化,并不意味著必須擁有這一文化的物證——文物。反之,擁有了一件文物,并不一定就理解了這段文化,假使研究跟不上去的話。

唐張萱 《搗練圖》 藏于美國波士頓美術館
文物追贓很痛苦
反觀我們的圓明園流失文物海外調查工作,調查雖然以民間活動的形式進行,但高調的宣傳、一個國家遺址公園管理部門難以抹消的官方色彩,都等于告訴別人中國人在追查“贓物”。在圓明園方面赴美國的考察團里,有多少圓明園問題專家和學者呢?追贓,更像是國際警察干的事情。
世界上正在興起一股追索散失文物的熱潮,今年4月,16個國家的政府代表在埃及召開的國際會議上決定向西方國家追討文物。散失文物當然要追討,現在的常規思路無外乎政治談判、訴諸法律和動用經濟手段幾種方式。
前兩種方式難度相當大,后一種方式一直極具爭議。盡管國家文物局多次重申,我國不會購買非法出境的中國文物,但是花大錢買國寶的呼聲一直存在,特別是在中國經濟保持高速增長、“不差錢”成為國人口頭禪的今天。可是,你不差錢,別人也不缺錢。
如果散失海外的文物注定逃不脫一場博弈,那么本文希望討論的是學術團體在散失文物摸底調查中能夠承擔的責任,以及國家應該以何種方式給予學術機構切實的經費和政策支持,使之能夠進行長期的散失文物調查和學術研究工作。
陸宗潤先生認為,文物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不必強求讓流失文物都回到中國。“我們應當看重的不是國家擁有所有文物的所有權,而首先是國家擁有對本國流失文物的知情權、維護權和學術研究權,用務實的政策形成平和的氛圍,通過文化交流的方法,也許要比使用經濟的手段取得所有權有效。”
否則,流失海外的中國文物,特別是圓明園文物,在國際藝術市場上將繼續成為別人敲詐中國的籌碼。“這是圓明園文物第二次被綁架。”陸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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