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酷暑,只能上午半天畫畫,到了下午523我門朝西的畫室就是火爐。在空調房中讀書、上網,啃西瓜,品茗、會友、寫作---空氣清新機發出輕微的聲音,微風習習仿佛置身在大自然中,心中悠悠然----若有所思---
上周子夜在上海南陽路上一所古老的西式建筑里,明姐的發問給我留下裊裊無盡的思考,將近十年未遇,“鄭忠!你為什么對藝術始終這樣熱情洋溢?精力旺盛!充滿活力?”是啊?從來沒有思考過,我為什么對藝術如此熱愛?藝術何為?我為什么做畫?
似乎一下子很難回答自己,十多年前殷雙喜博士為我的作品撰文時說“---鄭忠是一位很有實力、創作十分活躍的中年畫家”那時我就詫異我竟然已置身中年?明年就五十了,確確實實人到中年了!如果從當兵之日起算從藝就是30年,如果從考進師院美術系起算就是二十五年,一半的光陰用在畫畫上,竟然從來沒問過“為什么畫畫?”
我何以能走這么久?
在這個陣地上我竟然還存在?
其實1999年從北京回來后,正是從中央美院吮吸了足夠的給養和自我觀照的能力甩膀子大干的時候,天有不測風云,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江蘇省的版畫機構不讓我參加全國美展了,痛苦啊!痛苦!痛苦頂個鳥用?活人能給尿逼死?當時血氣方剛的我寫了二十多份信給全國的評委們讓他們給評個理,結果得到是某人的叫囂“永遠不讓鄭忠參加全國美展”,省級學術組織因為一個人的一手遮天,集體失語------文革遺風啊!
其實,更多的時候,是我們的“敵人”在關健的時刻給了我精神上的力量。給了我勇氣。給了我意志。給了我孤注一擲必勝的信念。
事過境遷,重溫往日,應當感謝上蒼感謝他們以一種極端的方式給了我無盡的滋養。
小時候在鄰居里弄,我是公認的乖孩子,從小習文弄墨。
在部隊從新兵連下連隊,是一個“欺侮”我的戰友促使我練就成武林高手,“士可殺不可侮”一介文弱書生在野蠻的淫威下終于煉就成大力士特種兵!人生過半,天地悠悠,特種兵的體魄、膽識、靈敏讓我南征北戰,上下求索!三十年過去,斯情斯景如在昨天,仰望南天,嶺南的風啊!能不心存感激?上蒼在我少年成長的關健時刻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賜予我精神上的力量!一種真正自我的蘇醒!感謝你啊!我的戰友!你是上天派來的使者!你在哪里?
廣州黃花崗七十二烈士紀念碑,鄧仲勛的銅象下,我初戀的夢中情人,一張美麗的櫻桃小嘴射出的“利箭”讓我被她點石成金,在天之涯海之角我等待遠方的來信正是最后少年生涯結束的注腳。感謝啊!我虛擬中的初戀。我想像中的情人,我愛你!我曾經的戀人!您在哪里?
在長江之濱的母校,一場城門之火殃及池魚,讓我們為學子的孩子們無端陷入“老師”們爭權奪利的暗流,成了他們爾虞我詐的犧牲品。一個班25個人,20個要被處分,是我這個班長“不服氣”的屢屢上訪,讓“處分”變成了“通報批評”,大家的“檔案上”因之少了一個污點。老天恩典你智商啟蒙的同時會讓你付出代價,不無滑稽“通報批評”的理由竟然是因為班長鄭忠帶領同學去上海、杭州看“八大山人”的畫展和“全國水彩水粉畫展”,這本是應當嘉獎表揚的好事。在當時丟失“三好生、一等獎學金、優秀班干部”的重愛下是對藝術之道的“當境一悟”,正是這一“悟”才有了二十多年后的是“某某大學的驕傲”的優秀校友鄭忠。錯了嗎?誰對誰錯?歷史本來就是一本糊涂帳,挺立著不倒下才有可能說明你的血性!其實也沒什么!但總歸是在歷史的天空把大寫的人給立住了。
一個工廠八、九十個學染整的大學生,就你學美術的鄭忠臭美,給整個新工藝“發明專利”獲國家科委的金獎而鶴立雞群,不打擊你打誰呢?因為你的勤奮、才華--------總是才華惹的禍!你又書生氣!不懂得與領導人情事故,但有一點你是做對了,搞新的工藝發明需要動用工廠的設備、人員、物資—他們可以刁難你,阻撓你,但他們刁難不了你手中的一枝畫筆,他們阻撓不了你在藝術上的無限發展。于是將工程師的邏輯思維,發明家的天縱之才,將工廠變成“鄭忠藝術工作室”的實驗室,“一轉即得”,就成就了一個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觀察》推介的“美術名家”。將錯就錯,錯上加錯就付付得正了,目標明確,臥薪嘗膽,一意孤行,如入無人之境,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也不死心,方成就一代天驕。負重前行,忍辱負重,這是海軍潛水員在加壓艙中的第一課啊!天下有這樣訓練出來的藝術家嗎?阿彌佗佛!我佛慈悲!
1993年這是我一生中值得回憶的一次好的機會,陶廠長的一句話讓我從工程師成了經理,結果有了《南通日報》頭版署名文章“儒商鄭忠”
1994年,我因為榮膺“南通市十大杰出青年”“南通市專業技術拔尖人才”被市委組織部考察擬提拔任某局付局長,深夜捫心自問這輩子要什么?明白了!“做藝術家!”拒絕誘惑,婉言謝絕,了結廠長的事務走出海安到南京江蘇版畫院研修。
1996年,時來運轉,天降貴人!時任中央美院版畫系主任的廣軍先生偕吳長江教授、譚權書教授從廣州飛抵南通海安鄭忠版畫工作室,在看了鄭忠汗牛充棟的作品后,問鄭忠“畫這么多的畫為什么不去辦個展?”當時我非常驚詫“我的畫能辦個展?”于是就有了1997年11月在北京中國美術館的“鄭忠絲網版畫藝術展”----------就有了報考中央美院版畫系助教研究生班的機會。就有了---------
1999年從中央美院進修回到江蘇,第十二屆全國美展鄭忠的畫以零票落選。(其實按慣例全國版展獲獎作品不需評選即可參展)時血氣方剛的鄭忠寫了一封信給全國美展組委會陳述其事,從此捅了馬蜂窩--------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從此鄭忠成了藝術界的一只野狼,走國際路線,參加世界畫展,聯合國有好多國家呢!更何況他們只能霸住兩年一屆官方全國展的通道,他們絲毫影響不了最高學術層次的“學術展”,學術展加國際展讓鄭忠藝術蓬勃發展。眼界、思維、天地、人外人、天外天-----“誤入藕花深處,驚起一灘沙歐”------
去年的一天我在深圳觀瀾版畫村接到不下十個電話,“某某中風了!”無論男女老少都幸災樂禍、歡欣鼓舞地告訴我,據他們說起因是有人寫某某的人民來信,數說某某的十大罪狀,第一條就是“封殺有杰出作為的青年畫家鄭忠-----”,我當時的第一反映,“唉!怪可憐!那么一個不可一世的人物也會中風,要是經常跟我在一起,和他輔之以一些健康理念,不胡吃海喝注意飲食,他也許就不會中風了!”第二天有兩位從來不聯系的人也打我電話,奇怪了!事過十多年大家還在同情我嗎?我鄭忠難道就僅僅值得你們同情嗎?!我明白了!我對其中一人說“唉!人家也夠嗆,怪可憐的了,我出道之初人家還是做過一些好事,有些變化我現在也能理解,這么多年我已經把那些事給忘了,反而應當感謝他,他讓我進入了一個無限寬廣的藝術世界-----”塞翁失馬安知非福?生命的本能在指引我“柳暗花明”!我的意念里只有鄧小平先生的一句話“發展才是硬道理!”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若有人一直可憐你那就是真正的可憐了,一個人一生一世不被人嫉妒是大不幸。
精進!精進!再精進!我所能做的惟其如此。
世界上找不到任何可以不依據其他因緣而獨立存在的事物。是這些美好的機緣促成了我內心的變革,促成了風云際會!很多時候,人們感覺不到生活中其他人的存在,但是假如這些人消失的話,那么就少了一種鞭策的力量,這是一種偉大的力量!
“對于鄭忠來說,總有一種力量在無形地推動著他,他覺得生而為藝術,有一種使命感與責任感,為藝術的理想、信仰所驅使,如野生動物一般昂揚地生存,嘯傲山林”(殷雙喜語)
是啊!我是上天的孩子!我是海軍特種兵!我有使不完的力量!我有丈量世界的雙腳!和被海洋洗禮的意志!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象農夫一樣老實巴腳地干活,我相信人有善愿天必從之!
如果說早年對藝術的追求還更多是一些意氣用事,漸漸在二十多年“日出而作”的畫畫生涯里心有所悟,我之于藝術是一種信念,是一種坦蕩的心境,是一種人生態度,也是一種選擇,是超越世俗的一種心態----是探求了解個人的自由與生命意志的一種途徑,和對它的真摯情感所產生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工人打鐵,農民種地,畫家畫畫,天經地義,平淡如斯,如此而已!
1997年我在中國美術館個展的前言中寫到“我一直在不停地發現“自已”,我一直在進行著創造性的探索,每一次的意念、沖動,藉由對絲網版畫語言的獨特見解而繁衍、生生不息,而靈性的積累、吸納、吞吐,又往往“驚起一灘沙鷗”!
我有兩種抒發情感的方式,一是畫,寫不成詩時便做成了畫,一是詩,寫不成詩時,便做成了這些-------都是我由衷的歌。”
生活在畫里、詩里----多美好啊!
不要驚醒我吧!
你看!炎夏永晝,一個人,一壺茶,一臺電腦,半個西瓜----偷得浮生半日閑!沉浸于往日的歲月中自言自語一枕黃粱!
這就是藝術家美好的生活,不可救藥的自信,不可救藥的樂天!無入而不自得焉!
時公元2010-8-4鄭忠下午于北園菊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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