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傳記楊照 李維菁 著
蔡國強在紐約古根海姆美術館舉辦的回顧展,創下古根漢美術家個展歷來參觀人數最多的紀錄。這位不說英文,無法當面跟外國人溝通的中國藝術家,卻讓如此多的群眾著迷。
蔡國強作品中明顯的儀式意味以及如同西方評論說的“對群眾的掌握”如何讓民眾參與呢?
“首先,我必須誠實面對自己,我必須做我自己想看到的東西,觀眾才可能會想看。”
“我的作品往往是帶有童心,有種浪漫氣息的,因為大部分的人不是擁有童心,就是渴望追求童心,要不然就是懷念童心的。這點會使得大眾比較容易接受我的作品。”他說。有童心的人看了會感到好玩,沒有童心的人看了會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過的童心。
他大膽地用雅俗共賞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的特質。
“雅俗共賞在現代藝術中并不被當作好事,好的現代藝術通常都被視為追求雅的層次,因為喜歡講的是精英,談的是小眾。”但是蔡國強的背景,讓他特別在意藝術的責任,相信藝術與社會應該是有關系的。
俗要怎么做呢?要不要有底線呢?如果俗沒有策略,沒有掌控,很可能連一點點雅都留不住了。
“對一位有自信的藝術家來說,我覺得做俗比做雅更危險,難度高,挑戰性也高。”他說,“也因此我每一次做俗都悄悄抱著高一些的期待,因為其中的冒險性高,讓我更興奮。”
“我的性格中有一種明知故犯,像是做這種盛典活動,或是大量運用東方的東西,不管是選材或是藝術呈現,都有一種危險的傾向,會讓人家感到很危險。”
將蔡國強對于俗這項挑戰推展到最極致危險的,莫過于他接下北京奧運開閉幕式的視覺總監與焰火演出了。
“做奧運,首先要面臨的是,你好不容易在京搞了兩年,最終卻做不出任何一點點具備藝術價值的成果。”他嘲諷了起來:“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當代藝術的特點就是什么都可以干,干什么大家都不覺得危險了,但是做奧運是危險的。”
大家包括自己都覺得危險,蔡國強就覺得有意思了。“我想做,并且想要撐久一點,不能做到一半撒手不干。”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俗與雅又要怎么分呢?
蔡國強以他做京奧的二十九個大腳印為例。雅版本的說法是,北京這座古老城市,一串大腳印沿著中軸線走過,這是看不見的世界的力量延伸,這也是“與外星人對話”的行為。
雅跟俗,兩種說法,究竟哪一邊是真的,哪一邊是假的?也許兩邊都是真的,也都不是真的。
“過了幾十年、幾百年,奧運可能都被淡忘了,要是美術史會討論二十九個大腳印走過北京中軸線的藝術行為,也許奧運只是個‘托’,幫助我實現藝術這件事。”蔡國強毋寧是對說群眾語言有高度天分的一位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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