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畫木偶說白了,是因為我找不到理想中的模特兒。在美院邊逛宜家家居的時候,貨柜中堆積如山的木頭人給了我現在這么一個替代的辦法,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個系列。木偶,沒有五官、沒有手指、沒有柔軟的肌膚,也就是在人們的常識中相當于沒有“心靈的窗戶”、沒有“第二表情的手”、沒有生動活潑的生命,作為模特似乎不太好用。其實,對于我來說“臉”和“手”,也沒什么用,只要木偶四肢能動,我就能把想表達的東西搞定,因為我有我的辦法,所以我很滿意使用這些木頭人。
以前,我曾和一些搞舞蹈的朋友有過個一些交往,也有對史上一些名作的體會。我知道只要有人體的動作姿態,就可以傳達出全部的情感和觀念。我把舞蹈肢體語言移植到繪畫中,解決了用木偶代替真人模特的問題。徐冰先生在談他的創作方法時也曾說:條件限制也能夠逼出某些創新的想法來。
藝術這東西,一時一個、一人一個說法,成功達人們自以為是,亂說很話,亂人心智,以維護自己的權力。搞得眾人心神不寧,六神無主。關于藝術的說法要說亂,當代可是亂到了極至。我現在反正是不相信了,我相信的是:“相信我的相信”。這樣做的結果只會是:真實、自然。藝術沒有真實、不自然,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現如今,人們談得最多的還是所謂創新,對藝術史有過一定了解的人,視野開闊的人就容易發現,真正的創新并不多??杀氖沁€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在創新。當然也有一些人樂于用此以欺世盜名。關于創新其實只能是悄悄干的事,講不得的。對于藝術語言大刀闊斧的破壞與創建是需要心智和底氣的。上帝會選擇誰,只有搖獎后才會有結果。大家都想做天才,但是要知道,天才從來是屈指可數的。我們踏實地做藝術吧,避免一般的老調重談,放棄一般的陳詞濫調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藝術形式語言中有很多東西需要我們潛下心去摸透打通,這樣我們才能知道自己的相位,才能有些許的真正意義上的創新。
當代,藝術創作是什么都可以用了,花招在理論上幾乎終結。這就是說留給我們要考慮的不是用什么可不可以的問題,而是怎么用的問題了。“怎么畫”服務于“畫什么”。
藝術本身有什么用?裝飾客廳還是批判現實?裝飾把玩是失去理想后的商業行為與自我淘醉,批判現實又多是表達一些個人的不滿和偏執,并不具有真正的服務人類社會的高尚目的。茶館式的貧嘴只是一種膚淺的偽當代。不是真正的文人,又如何能肩負得起這樣的巨大的使命。更何況繪畫這種傳統的媒介在當代社會來講,早已是一個失紅的女人了。繪畫中的社會政治學遠不如攝影、電影、電視、新媒體有力量了。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完全相同的人,經歷、閱歷、身份、年齡、性別構成了一個個完全不同的獨立的世界,我們忠實于自我,藝術的表達個體生命在時代生活中的體驗,自然有它不可替的獨特價值和時代意義?;蛟S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藝術未必能帶來個人的名利,但我們的心靈卻能從中得到精神的滿足。
在我的作品中,木偶的表現不是簡單的外部世界的現實模寫,而是個人心靈深處的鏡像。我把內在的真實與經過改造的現實場景結合起來,便產生了一種夢幻般超現實的意境。我以為只要是誠實的表達,一切個體的、社會的、時代的精神都會融在里面,它的價值是多方面的,肯定會有一些之人為之駐足和欣賞的。除此而外,我再也想不出藝術還能有什么其它用處?
藝術這活兒,不是窮人做的事,也不是富人做的事。窮人要為吃飯擔憂,必然急功近利,富人前呼后擁,難得享受孤獨和寂寞。一個詩人朋友說:藝術太上緊不行,不上緊也不行。在這樣一個物欲的時代,藝術是一種易碎的信仰,奇怪的是它又是一種讓人產生幻覺的可卡因,人們放棄藝術和執著于藝術都是因為利欲過于強烈。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人真心的喜歡這個東西,他們用自己的肉體包裹著它,裸露出可憐的靈魂。藝術提供一個這樣的場所,讓愛好他的人們在里面自由的痛苦,顛狂的表達,為的是想通過他以擁有自我并證明自己的存在。
木偶,本身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這在人們心目中是早已形成的符號概念,但作為藝術表現對象的一切物象與它本質上難道有什么區別嗎?藝術中的血肉靈魂,那只是作者心靈的一種物化,觀者心靈的一種移情。但木偶的這樣一種強烈的符號概念覆蓋了我原本的立意,觀眾很容易就戴上了這個色鏡,讓我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木頭人,或者說我把世人比作了沒有靈魂的木頭人。我當然還是很高興被大家誤讀成這樣,有超出意外的不確定的解釋,會讓我的作品本身變得更加豐富,更加耐人尋味。而且,說句實在法,做個木頭人并非不好,褪去了聰明,還原到質樸,讓心靈能夠在平靜的自然的世界里流淌,很舒服。
你好!木頭人!
2009年10月26日于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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