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策展,也批評。
他為當代藝術搖籃,搖出去好些藝術大腕兒,也搖出了個“中國宋莊”。
在他筆下,當代藝術好像從來都發育不良。
他越來越少現身“藝術”現場,也越來越關注“民間收藏”和“影像記錄”,尤其是“越來越愛整整花草廚房,逗逗貓貓狗狗,和女兒玩玩”。
出生:1949年
職業:藝術批評家、策展人
事跡:在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歷程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為公認的“藝術教父”;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關注和推介當代藝術,為新的藝術現象定名并做比較系統的研究,推出了“政治波普”、“玩世現實主義”及“艷俗藝術”等藝術流派;在北京宋莊主持藝術村和美術館。新加坡美術館與宋莊正在合作建設新的當代藝術中心,促進東南亞與中國文化藝術之間的交流。諸多當代藝術大腕的鐵腕推手。
現居城市:北京
不管是“中國前衛藝術教父”,還是“孤獨的幕后推手”,也不管是“藝術鄉紳”,還是“宋莊老大”,栗憲庭頭上戴的帽子可越來越不輕快,所以還是叫他老栗吧。
見到老栗,是在宋莊的某收藏家年會上。他早早就到了,沒見過他的人,都會以為他是被明星般前呼后擁的樣子,畢竟,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這30多年里,有如此資格的人也確實非他莫屬。倘若不是我們之前已有對他相貌的了解,是斷然不會相信,站在門口那個神色里有一絲疲倦,但依舊泰然自若與旁人聊天的老頭就是傳說中的栗憲庭。平常的寬松衣裳,偏分的花白頭發,不高的個兒,整個人的氣場不是“前衛”的,也不是“孤獨”的,更不是“鄉紳”的。
攝影師尋摸著機會要給他拍組照片,忐忑地站在他身邊卻不敢吱聲,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提了需求,老栗倒應得爽快,二話不說樂呵呵地就跟著攝影師出了會場,在草地上的幾個雕塑間樂呵呵的配合著,顯然,他對擺POSE這種事情很不在行。
年會因故推遲了半個多小時。其間老栗一直冷靜地攜著“輩分”地坐在主座上。他靠著椅背,香煙慢慢地在指間變短,偶爾手指會不經意的碰到嘴唇。這樣子倒像是在田間地頭看著莊稼抽袋旱煙的種地人。他眼睛是盯了某處,心里想著不少事兒。
想了解老栗到底在想什么?先別論他那本《重要的不是藝術》的書,只用聽他有條不紊的發言。他的眉間松開的時候還真少:“價值標準作為文化的核心,只有當藝術價值系統——在人文感覺和藝術形態呈現出大體鮮明和獨特輪廓時,一個時代的文化才算基本成熟。”這是典型的栗式語言,要沒有點思辨力的人,在他面前大概都會有點懼怕他冷靜的理性。要知道,在極易感性過度的藝術圈,理性可從來都是稀有,因為它不只彌補藝術家所需的入世力,更重要的是讓藝術發展本身終于具備了平衡美。要不然,30多年間,有大把的策展人和批評家,為什么獨獨只出了一個栗憲庭?
老栗在會上頭一個發言,意外的是他的聲音很像著名的配音演員李野墨,人們都安靜了做好充分的準備等他好好說點什么,他卻干脆利索,十來句話簡明扼要開個場了事。他懶得裝,更懶得廢話。可他心操的一點都不少,就算他早早就說要“退隱”江湖,可是你想想,一個人心里若裝著“時代”、“文化”、“價值”等問題,他又能退到哪里去?隱到哪里去?“我現在已經不是藝評家,不是國際人物,不是一個全中國的公眾人物,我就是在宋莊呆著,和藝術家聊天。”栗老說自己一沒有正式官職,二沒有厚實身家,他能協助打造宋莊成今天的樣子,靠的是鄉鎮政府對他的信任、經歷學識,以及多年來與中國藝術家共進退所建立的深厚情誼。
問起有沒有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的藝術家,他搖頭說:“沒有,他們說宋莊的藝術家太爛了。確實很差的藝術家很多,但好的藝術家總是少數。打開所有明清時期的文人畫卷,能挑出多少個有創意的?‘85時期’大多數也很爛。現在那些批評家都自以為是,用大師的眼光來看現在的藝術。現代藝術最重要的概念,就是‘人人都是藝術家’,不是博物館大師才有搞藝術的權利。”
“成功的藝術家已經不在我的視野里了。”這是他最聰明的回答。如今,他的視野中是宋莊畫家村那些缺衣短食的窮藝術家,每天為能解決這些藝術家的生計而奔忙。中國每年近百萬藝術院校的畢業生該怎么活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不過矛盾的是他也老了。六十甲子,他倒是真的如己所言越來越少現身“藝術”現場,也真的越來越關注“民間收藏”和“影像記錄”,尤其是“越來越愛整整花草廚房,逗逗貓貓狗狗,和女兒玩玩”。
“這么多藝術家都跑到宋莊來,都是沖著你來的吧?”
“這個都是謠言了,完全把我神化了。這是不可能的,誰會沖我來呢,都是沖機會來的。”
“那你對這些藝術家來說也許就是一種機會?”
“這也是一種傳說啦。還有說我是金手指,點撥誰誰就成。還有更神的,第一次開藝術集市時,我騎個自行車去看,在一幅畫前面多停留了半分鐘,然后那幅畫很快就賣出去了,賣很高價錢,第二天就傳到我耳朵里了。我覺得這里面多少有演義的成份。我實際上是被消費了。”
最后問他如果有一天,宋莊模式成熟了,成體統了,他會做什么。結果他答:“閉門思過。過去的30年我們是在完全接受西方話語、概念的情況下做藝術的,回頭想想究竟對不對?我們是否理解了西方的概念?我們能不能換一套說話的方式?”
“啥時候閉門呢?”
“兩年后吧,兩年后我覺得能把手頭的事情做完。”
Q:你覺得你性格中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A:軟弱,不會拒絕人。
Q:有很多人都稱你為“當代藝術教父”,你怎樣看?
A:這個稱呼太黑社會了,我一點不喜歡。
Q:你和妻子現在誰當家?
A:哈哈,收入主要靠她,我是個“吃軟飯”的人了……
Q:你處于半隱退狀態很久,這次怎么想到復出?
A:這次是他們喊我的。這幾年宋莊藝術節都是從外面請的策展人,與當地的藝術家沒有關系。我不想要策展人這個體制,全世界都這樣做,其實就是湊一堆人辦展,這樣還不如不要。我請宋莊各個空間負責人和這幾年在不同聚集區較有號召力的人組了一個藝術委員會,由大家決定做什么。
Q:你說過“成功的藝術家都不在我的視野里了”,為什么呢?
A:成功的藝術家鮮有能夠繼續保持當初創造力和定力的,反倒是在宋莊有大批窮困潦倒的優秀藝術家沒人關心幫助呢……
Q:很多人假冒你之名來給藝術品抬價,你知道嗎?
A:聽說過,看來“我”竟然也被消費了,唉。
Q:平常讀的最多的書都是關于哪方面的?
A:哲學和美學。
Q:目前中國的藝術水準是在什么水平?
A:中國藝術自1970年代末所依賴的開放背景,不是我們今天說的全球化意義上的開放背景,也不是指在世界范圍與其他國家的當代藝術在同一個空間的交流,而是像過去100年的西方現代美術學習。
Q:為什么你會越來越關注民間收藏?
A:藝術欣賞是現代所有富裕國家自幼年至終身都在接受的基本教育,而各種美術館和博物館,是伴隨著每一個人的成長經歷,但遺憾的是,中國還沒有這樣的社會環境,也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藝術博物館。通過民間收藏和展示的渠道,通過多樣和多元小型美術館的遍地開花,建立藝術變化與審美教育之間的橋梁,也建立當代藝術與社會的良性關系。
Q:你怎么看中國當代藝術走過的這30年?
A:當代藝術30年了,但對這個社會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只是這幾年來,隨著藝術市場的火爆,大家好像會關心點,但那是把當代藝術當作財富來看待。這是非常不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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