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命的感觸
記者:你怎么會保留著那么多你少年時的習作?甚至包括小學作業。
方:其實是我運氣特別好。你看到的大部分習作,都是我們有了做這個文獻展的想法之后才出現的。項目定下來之后,有一天,我哥哥拿來一個木頭箱,他在老家找著的。我打開一看,里面有成百上千的素描手稿,不僅僅是我的,還有我小時候的一些同學朋友的畫,那個箱子里面的畫也成了他們僅存的。也差不多在那時候,我的大學同學楊茂源的新畫室蓋好了,他搬家的時候,發現一卷我從上大學到去圓明園之前的素描和油畫習作,大概有20多幅。
記者:你這次展覽的畫冊《像野狗一樣生活》里,讀起來特別觸目驚心的是你小時候看到的各種死亡景象,這種對生命的感觸是否轉換到了你的畫面里?
方:很難一對一地找出那種因果關系。但它強化了我對個體在這種社會環境下無能為力的感覺。人如果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可能把自己放的很大,我只是直覺覺得這樣的經歷對我個人是有好處的。它也包括了人的處境和態度,人在各種各樣的情況下,所應該有的一個分寸。如果沒有這樣的一個教育來約束我,可能很容易就得意忘形。
方:我自己的藝術想法基本上都是從生活里來的。而且大部分對于我來講刻骨銘心,我從這些方面入手,我有可能會掉到非常大的誤區里面,每當我發現有這樣的問題的時候,我就把它拎出來。然后看看用什么樣的一種視覺方式寫日記。
無限與個體
記者:你08年春天畫的這幅畫,和你兒時的記憶有關嗎?
方:好多人問,你這個作品就是這樣黑白的吧?我開玩笑說,這作品其實是彩色的。這幅畫很大,4米×8米80。在這個作品里面,有特別多的蚊子、蒼蠅、蜜蜂,這種小昆蟲分布在畫面上。你離作品遠一點兒的話,根本看不到這些小昆蟲。除非你貼近了看,才能夠看到它們,然后發現它們都是彩色的。但你看到這些細節的時候,就看不到這個作品的整體。它就造成一個讓人很難受的位置——你要想看到整體的時候,你必須得放棄細節。
Hi:是什么寓意?
方:其實是來自日常化的一個感覺。我們通常見到的社會上很多耀武揚威或者覺得自己特別倒霉的人,他其實就是缺少一個對于大歷史的認識。他把自己放大了,把歷史縮小了,我們看著他們覺得也不至于那么得意忘形,那么垂頭喪氣吧。我就以日記的方式,把這個感覺記錄下來。等于也是在提示自己,即便是一個吃得飽飽的人,也不過像這里面的一個小蚊子一樣,別人看都看不到你。昆蟲,花鳥在我的畫中,可以消解畫面上的一本正經。因為后面這幾年,我搞的都是關于無限和個體的關系。無限到底無限到什么程度,輕微到底輕微到什么程度?我需要表達跟心理相關聯的視覺上的一個反差。因為這些昆蟲和鳥,這些微妙的存在,使得我能夠把哲學上的一種關系給視覺化。
大理
記者:你經常去大理,就很好奇大理對你意味著什么?
方:有的時候,一個地方會讓你懂事,那么你會對這個地方印象非常深刻,我第一次去,很偶然地到了滇西一個抗戰時的戰場。那時候我二十五、六歲,背包旅游,就在一樹林子后面,看見一個陣亡將士公墓。里面有五千多個國民將士的墓碑。當時感到特別震驚,因為我受到的教育,基本上都是說國民黨不抗日。那以后,我開始去想,被宣傳教育的生活和真實之間的差異,你根深蒂固相信的一些知識,它到底是哪兒來的?
記者:你覺得做藝術最好的是什么?
方:如果你發現生活里面很多都是陷阱,很多虛假的東西。那么由此你還可以想到,有的欺騙可能未必真的是欺騙,它只不過是環境或者是時間不對的時候,你把它錯接了,那么這就又變成了另一個陷阱。其實這樣的事情在工作中和為人處事中比比皆是,做藝術就是幫助我重新認識認識這些的一個過程。
宋莊
記者:宋莊對你的意義?
方:我第一次買這個房子是93年12月買的,93年到現在16年整了。其實你就從時間上面,可以看出來宋莊對我的重要性了。我今年是46歲,那正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時間。我只有出生到16歲,在邯鄲老家住了16年,再有長時間居住的就是宋莊了。宋莊在發展過程當中遇到的問題,差不多是跟我們國家的發展是合拍的。我們如果能夠解決好的話,作為一個集體我們就是陽光燦爛,如果沒有智慧解決這些問題的話,前景也就不那么樂觀。就從這一點來說,我是衷心地希望宋莊能把發展過程當中的每一部分問題能夠解決好。如果像宋莊先天條件這么好都解決不好的話,那么我們偉大祖國的那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該怎么辦呢?所以我作為一個宋莊人,我不但是有信心,而且是必須得有信心。
記者:你覺得宋莊的藝術和大眾應該是怎樣的關系?
方:私下里,我們跟宋莊政府和栗老師交流很多。做藝術低端市場,是我們一致的想法,這是結合宋莊的因地制宜。中國最近這二十年這么多的瘋狂,所有人紛紛搬到新房子里面,對于低端藝術品應該有很大的需求量,但是我們沒有人去為這么巨大的一個市場工作,都是只做轟轟烈烈的事情,服務方面的事情一概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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