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殘片(關于黑洞)
伍方斐:中國的現實、畫面的底線,每一件事我覺得都應該對我們軟現實主義形成一種震撼。應該有種擔當基礎,所以才能和老百姓有種勾連。你當然可以表現你內心的一種壓抑感,這種壓抑感是我們每個人都感受到的。可以表現一種底層生活,通過畫面,構造出來你那樣一種孤零零的感覺。這個東西只要時間和場合合適,讀者絕對會有震撼的。中國的社會必須要到達這個,我們這幾年,改革到現在,老趙也說過,商業和繪畫也逐漸進入到一個蕭條期。除了貧窮之外,現在是問題很突出的是社會不公。公正的問題在中國呈現,社會財富盡管在不斷地推進,發展,積累,但是這些財富是積累在少數人手上的。我也有學生是這樣,他在學校申請勤工儉學,每個月去圖書館上班不能超過30小時,每小時8塊錢。一個月就多300對他們來說能解決問題,但是300對我們來說算什么啊?這個是很突出的問題。在藝術方面,作為主流的卡通一代是快樂主義的,是一種膚淺搞笑,總覺得有點隔靴瘙癢,但總覺還有點虛,或許欠一些更為樸素的東西,缺少對當下現實的發言。
羅奇:這個的確是,我們的繪畫沒必要和卡通一代相比,卡通一代有點“隔江猶唱后庭花”的感覺,當然也不排除它有反諷的意味。我們的方式比較內斂。比方說老趙的畫畫得黑乎乎的,很壓抑、很苦悶的,但是里面是傳達一種精神的困惑。這個里面和你剛剛說的有種契合。
趙崢嶸:說到“缺少對當下現實的發言”,首先,有誰敢去追問真正的現實。比方說,社會的現實,作為微小卑微的個體是無法“逼視”真相的,哪怕只是自己認為的“真相”。伍老師前面說了,表面的現實是繁榮的,而現實的背后是怎么樣?實際上是出現很多問題。到處是一樣,強者更強,弱者更弱,像個“黑洞”吞噬著我們。存在著太多的貧窮和太多的不公了,許多人一輩子基本上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是處于絕望之中的。人們無望地生活著,以至于對希望的害怕,以及對赤裸現實真相的害怕,“是這種蒼白的生活淤積了過多的傷害,也是虛無反復的內在吞噬導致了生命的虛弱。”現實的許多問題是給有意遮蔽的,造成一種假象,一種繁榮的假象,藝術界也是一樣,存在太多的貧窮和枯竭。又比方說,作為個體的現實,作為虛偽卑鄙的個體是無法“逼視”自我的。自我是什么?在強大的現實面前能有多少的自我和人性。同時,每一位藝術家都會以自己的方式來表現自己,有著很大的“不可比性”,“一旦藝術認識到自己為何物時,藝術也就終結了”,這些都意味著不可理解之物的存在。我一直在學習,但總是感覺自己“一無所有”,現在的狀況是一直在丟棄,努力想做到 一個“無”:“無已!”或者是黑暗和虛空而已!其次,試圖通過現實來說話。一方面作為現實的背景,一方面又好像作為現實主體的個體,試圖“打破”,試圖解除現實的枷鎖。這意味著對“暴行”進行反抗與抗爭,意味著隨之而來的某種緊張感,仿佛這已經意味著某種真實了。“缺少對當下現實的發言”有時不僅是必須的,還以放棄任何逃避的“被動”方式,當下,確實是“缺少對當下現實的發言”,處于一種失語的狀態。但無論以何種的方式,現實的影子總是無法抹去的。
羅奇:“黑洞”這個詞非常好,我們面對有現實的黑洞,也有自我的黑洞。現實的黑洞有時候可以逃避,但自我的黑洞是無法逃避的,真相有它殘酷的一面,實際上誰都不想去面對。這也是我們的“難得糊涂”用意所在。目光玲瓏而敏銳的人必然得經受鮮血淋漓的考驗,因為你不可能蒙上你的眼睛。你可以無動于衷于你周遭的世界,但你無法不面對你的內心。真正的藝術家能做什么?藝術家就是閑人,閑極無聊發牢騷的人,牢騷發得到位或許會引起一些共鳴或發現一些新的問題。現實是堅硬的,我們無法逃避,應該積極的尋求一針見血的現實的發言,但也不要奢望藝術的解決之道,它不是匕首或投槍,“藝術”這兩個字就注定了他不是一種直接的、堅硬的與現實的對接。它對現實的發言是一種非常態的方式,或迂回、或曲折、或隱晦、或巧妙、或潛移默化的滲透。老趙的“‘缺少對當下現實的發言’有時不僅是必須的”中的“缺少”應理解為“若缺”。實際上,軟現實主義的“軟”字意義之一也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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