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東海之濱的葉國豐敏睿、適達又督實、永毅,由表及里都堪為藝術的不懈追求者,念起即行的實踐家。受中國美術學院嚴謹的規范后又歷經近20個春秋的修為,他汲取著中西文化博大精深而識力日臻,表現出這種學習的成功和能量:不僅洞悉東西方繪畫大師的形式風格的精萃,造就了扎實的繪畫功底,且對成熟和完備的任何一種“描摹”意識具有了免疫,所以他重視藝術的自我改造和延伸、超越。他自覺貫注時代的感性認識,主動滲入生活的理性穎悟,藉以自我的思想靈感,形成自家一格的語言方式,近幾年愈發我行我素,情致入化。由寫實而寫意,由具象而印象,再由印象而抽象,他在風格的蛻變中,不斷運用新的修辭法,實現著從景象到意象的理想的優越。作品脫離了題材景物的典型性,淡化了客觀真在的因素和痕跡,強調象征性,呈現個人內蓄情節的神性表達,創造了更大的聯想空間。那些意象的景致或神秘、或寧靜,或莊雅、或瀟逸、帶給我們種種擬人的非現實的視覺和心里體驗,一個個脫穎庸常時空的清新界域,詮釋著正在的意識和念想。
我們的美術界曾花了不少時間和筆墨深入探討“油畫民族化”等問題,期待中國油畫在國際語境中有更寬廣的話語場。葉國豐從遠到近應和著目界和內心,深度觀照著繪畫抵達文化的通境,沉淀、凝練、攫取、變通、升華,在方寸間朗開出撒潑隨心,洋溢有致的藝術自如境界。他在東、西方文化的當代境遇中迸發靈犀,提純油畫中國味的交匯,即采取西方的媒介方式,東方的感覺和思維,尤其是筆情意趣的中國特質。故不論是“意象”或“抽象”的表達,在葉國豐的繪畫藝術中,浪漫詩意極具東方神韻――用油畫的材質筆力脫穎出中國畫的筆意神韻。其繪畫觀念和語言的機智,豐富深化了藝術形象的精神內涵,對西方的藝術語言及話語方式作出了很有表現力的擴展,它激活了傳統,充實了當代,無疑是躋身世界繪畫之林的有益途徑和價值參考。
陳 琦:你的創作之路是風順的, 你創作的源由是因為有話要說?
葉國豐:有話要說,就是想以一個觀察者的身份來表達我對所生活的時代的即興思想和深刻感悟,話語的方式選擇了繪畫。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似乎能證明自己的觀念意識和表達能力,也就這么持續地畫著。
陳 琦:你的創作更注重的是“境遇的意象”而不是 “場景的敘說”,所以,看到的是與現實場景不符的景象,寫實的手法你不是不能,而是不為,你的深心向往也因此建立在意象的基礎之上?
葉國豐: 因為寫實藝術捕捉的是眼睛的經驗,而我要描述的是心靈上的驚鴻,想借用純粹的語言、形式來實現藝術的內在精神和力量。因為意象、抽象更適合表達情緒,表達精神,所以我不再呈現于自然的如實描繪,而是經過對自然的減約、提煉或重組,在抽象形式語匯下,提呈對東方人文精髓的凝練表達,反映我對世界的體驗和認識。
陳 琦:因此,你的意象圖景隱寓了自然與人文的雙重屬性,闡釋著存在的本質。你主張畫畫創作需要老實的情感?因而形色有言,筆力有心。
葉國豐:我認為畫畫需要一種老實的情感,謹記蘇珊•朗格的一句話:情感是藝術的母親。這種情感我一直在追求著,我看到另樣的作品就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并希望讀者在我前后有反差的作品中,能看到我骨子里最本質的東西。我們不難發現現象,現在的創作形式比較多,技術比較多,內質比較少,情感比較少,我不希望自己在創作中步入這樣的歧途,我認為藝術還是要給人們帶來溫暖、愉悅、美好,甚至是興奮、震撼。
陳 琦:所以你仍然離不開枕流聽濤殷勤觀象,體驗、悟覺自然和生活。
葉國豐:能夠像農民對土地深彎下腰去那樣,對生活對自然深厚地彎下腰去,更寬廣地體貼視界、涵養性靈,不敷衍我的畫筆、我的靈魂和我的讀者。
陳 琦:對作品的想法是畫家和讀者的交流方式?
葉國豐:我們在閱讀文學作品時,時常會感覺直接與作者本人在對話,會隨著作者的觀念、思路被引入某種狀態,畫家與讀者的交流也會如此,畫家把思想和付諸于作品的自然、人文等精神性呈現給讀者,讀者根據自己閱歷去品讀獲得理解即共鳴。
陳 琦:如何看待作品的技法技巧?
葉國豐:首先要當一個匠,匠是什么呢?就是手藝人,如鞋匠、鐵匠、木匠。繪畫說到底也是許多手藝中的一種,其共同點都是對工具材料的熟練掌握,但繪畫的技法技巧與其精神表達不可剝離。
陳 琦:你似乎獨立于各種各樣時髦的潮流與派別之外,智慧地開辟著無二的創作領地,獨創視覺新景。但氣勢磅礴的皴、揉、頓,酣暢淋漓的抹刷,似象非象的律動,渾然天成的風韻……無疑是糅和了傳統、現代,東方、西方的精神實質,使山川曠原意境全出,且視覺張力強悍。
葉國豐:這么認為是對我最大的褒揚,我不愿為某一流派而作,為某一口號而作,也不希望自己被稀里糊涂地打入某一風格、流派。畫家要執意在真切表達,旗幟、風格是隱藏在作品里面的,先產生口號再產生實踐有違創作的原則。
陳 琦:你作品的色調從“暖”到“冷”,多蒼涼、冷峻、寧靜,氣息悠遠,無論海港繁境、峭拔峻嶺、洪荒寞地,均含蓄寄情,簡約寓意,卸卻繁瑣沉重,畫格越發健朗清越澄明。你怎么看這種變化呢?
葉國豐:不斷反現自己,否定自己,突破以往的藝術經驗,同時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改變,是積蓄著的觀念,實踐著的語言的變換。
陳 琦:你在國內、國外都做過展覽,你覺得在國內外做展覽有哪些不同?
葉國豐:在國內,藝術家實現他的計劃有可能會得到政府力量的幫助和支持。在國外做展覽有一種侵入感,我在美國洛杉磯的個展是在一個藝術畫廊最集中的區域――圣特莫尼卡舉行,相鄰的十幾個畫廊都在展美國當地畫家的作品,我的個展就很凸顯,一看就是東方的、中國的,很明顯有一種侵入感,是很有趣的一種場景。另外,國外觀眾的品讀能力很強,能讀懂“東方的神韻和意境”,令我興奮不已。
陳 琦:你在意“主流”與“邊緣”的動態嗎?
葉國豐:比較關注國際國內的藝術動態,但不注重什么是主流的界定。去年七月我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拜讀畢加索、德庫寧、賈柯梅蒂、波洛克的大作時,關注著中國藝術家蔡國強在大都會樓頂上怎樣放煙火。
陳 琦:對于觀念是策略、是話語掩護一說怎么看?
葉國豐:策略帶有主動操作的意味。我的觀念是經驗積蓄的厚積薄發自然流露,是體念感悟的豁然開朗真切表達。
陳 琦:學術界出現過唱衰傳統繪畫的時尚,但表現主義和文人畫與你有默契?
葉國豐:我喜歡西方抽象表現主義和中國的文人畫,表現主義自然表達的流暢激情、繪畫性和視覺張力,文人畫的詩意境界,對我的作品都有較大影響。
陳 琦:現在很多藝術家缺少把持,實際在生產商品:粗制濫造,不斷復制別人的或自己的畫,不是觀照自己的內心,而是迎合市場的需要。你怎樣看待藝術品和商品的關系?
葉國豐:藝術家生產的永遠應該是藝術品而不是商品。但任何藝術品,都可以轉化為商品,這個轉化過程應該由畫廊、經濟人來完成,而不是藝術家本人。藝術家不應該考慮商業需要,而應該考慮內心需要,即主觀優先,避免被市場“招安”,如果考慮市場的需要來生產,那出來的就是商品。
陳 琦:你是否關切當下社會人的心靈敏感度降低的問題?
葉國豐:在現代經濟社會,人們追求物質的熱情高于一切,被消費文化和娛樂文化主宰著,藝術的力量已經很單薄,被邊緣了,人的心靈敏感度自然被降低。但作為畫家應該有藝術使命和文化責任感,繪畫作品是自己心路歷程的印痕、精神內核的呈現,它雖然不能給人答案,但能給人心靈觸動、情感慰撫,提升人的精神品質。就此而言,畫家應為捍衛人類精神的高貴、心靈的美麗而創作,通過繪畫的滲透,使大眾信任、崇尚藝術,對當代文化起推動作用。
不知葉國豐在這個階段會停留多久,也許這只是一段路徑一種嘗試的梗概,不代表某種確定的圓滿的終極。葉國豐風華正茂,他的創作青春正和他的生命青春一樣,表現力都遠遠沒有開發殆盡,我們可以多角度地審視解讀涉業寬泛的教授、畫家、主任、設計師的葉國豐的作品,以自身的品讀、感受、意會予以驗證,并寄以當然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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