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林
何故稱蕭勇為“色爺”?是因為他好色。
色者,顏氣也。人之憂喜,皆著于顏。喜色油然以出,怒色厲然以侮,欲色嫗然以愉,懼色薄然以下,憂悲之色瞿然以靜。爺者,舊時對官僚、財主的稱呼,如老爺、少爺等;迷信的人對鬼神之尊稱,如閻王爺、土地爺、財神爺等;亦有對成就卓著男子之稱謂,如款爺、星爺等,這是一種檔次。
我這里說的色是水墨畫中的“墨分五色”,也包含色彩,即:青、黃、赤、白、黑是也。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有這樣的詮釋:“以水調節墨色多層次的濃淡干濕。”后又將墨色分為焦、濃、重、淡、清,或濃、淡、干、濕、黑,也有加白,合稱“六彩”,實指墨色運用上的豐富變化。明代宋濂還說:“藝事有成者,須有五備:一要稟賦,二要繼承,三要師友,四要奮斗,五要學養。”這幾項蕭勇都具備。
一心想走仕途之路的蕭勇,確偏偏以高分考入南京藝術學院美術系,一腳踏入了“色”的海洋,潛心于中國畫的理論研究和技法探討。
在南藝期間,蕭勇受到陳大羽、張友憲、王孟奇等大師高手嚴格而又高水準的系統訓練。五年學習生涯,從中國畫的理論到實踐,從工筆到寫意,從人物、花鳥到山水,從技法到意境,從傳統到創新……他如饑似渴地吸取。但一有風吹草動,他就兩耳只聞窗外事了,開始關注社會、關注人生,甚至于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因此他經歷了人生的第一個波折。我覺得他挺敏感的,有點像魯迅筆下的阿Q。
1982年,蕭勇剛入南藝不久,在早年啟蒙老師高云先生的引薦下,他與南派山水畫領軍人物董欣賓先生相識,因佩其才學,隨尊為師長,聆聽董欣賓先生的教誨,對東西方古今哲學、文學、天文、地理、人體科學、現代科學方式等都有了高深的見解。我曾陪同蕭勇兩次去拜訪董欣賓先生,談得很投機,董先生拿出了恩師劉海粟大師評價他的手卷,并將他60幅四尺斗方精品力作(準備出畫冊的60幅新作)一一展閱講解,使我茅塞頓開,始知高人的技法手段和精神境界。他當著我的面評價蕭勇是他學生中“心氣、智慧、悟性最高的一個”。之后董欣賓先生送我三句話,后來都驗證了,我挺佩服他的。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90年代初,蕭勇獨自一人去深圳闖蕩,為生活所迫,將自己很得意的畢業創作六幅人物畫以每幅300元的價格被當年深圳時代畫廊老板馮原收藏。當時南京林散之書法的價格也就在1000元左右,可見他出手不凡。
2007年10月,“第二十屆東京國際電影節”期間,蕭勇應邀去日本辦個展,他那有個性的線條、墨氣、墨韻、色彩,受到日本同行的喜愛,好評如潮,日本媒體評價他的畫:冷峻、飄逸、蕭瑟、秀美,是中國南方山水畫派的新文人畫。今年上半年蕭勇在蘇、浙、滬的個人畫展和宣傳也非常成功。
蕭勇是有才的,正宗的科班出身。他開過公司,當過老板,干過記者,曾經要搞個鎮長干干,想以此走入仕途,為官從政,能光宗耀祖,但都未能實現。看來他只能和畫結緣。
蕭勇好色另有一說。他風光的時候,身邊總有美女相伴,他自己解釋“主要是欣賞,也讓弟兄們賞心悅目。”我曾將他比作風流才子唐伯虎,他雖未露喜色,但從他詭秘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心中竊喜。也不能怪他,自古才子多風流嘛。就連梁惠王也說:“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他失意的時候,他能拋開一切,靜下心來探索、創新他的“五色”系列。他是一個十足的個人英雄主義者,具備思考與批判的精神。
蕭勇是個有想法的畫家。
在中國畫觀念中,線條不僅是造型的手段,而且具有獨立的審美內容,它是作者情感的特殊載體。蕭勇在線條上下盡了功夫,他的線條曲直剛柔富于變化,往往能表現出秀勁峻逸、雍穆寬卓、陰冷清雅的美感特性,表現出造線者精神、情感上的細微變化。有骨力的線條能表現感情的節律、造線者的修養、稟賦、氣質、智慧等,具有特殊的文化性格。重視以線來表現自然,重意境,注重表現個人對生活對世界的內心感受。其創作理念是為生活而創作,以藝術介入、干預生活,主張吶喊的繪畫藝術。
蕭勇的用墨用水,是對傳統用墨用水方法、觀念的進一步拓展,也可稱為新意境的渲染。
他也嘗試一些重彩畫,先用線條勾勒,然后施彩,很多時候則是直接用色隨手勾勒、皴染,進行創作,突破了色、墨的區別,以色當墨的做法在唐代就已經出現,他吸收了唐以來傳統青綠山水的創作手法,以色彩代替水墨勾勒,以色作墨,有意識地進行色彩語言的梳理,強調施彩的制控性和冷抽象,既不同于以往的青綠山水,也不同于印象派的色彩觀念,是和東方古老的色彩觀念如五行學說有密切關系,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重彩畫風。
仔細看你會發現蕭勇已將油畫的色彩、色調、色階等元素自然轉化為中國畫的墨分五色的效果,層次微妙而又分明。將傳統的用筆與色彩渾然相溶。“筆墨”變成了“筆色”。即用傳統文人畫的用筆去“寫”色。
蕭勇畫總的基調是:冷冷的、瑟瑟的、灰灰的,他很得意。江蘇一位畫家見后頗不以為然,認為他的畫灰調調太重,太灰暗,有酸楚味,有小資情調。我認為也有道理。
蕭勇與一般畫家不同的是,他能從世界的角度,站在中國文化的立場,從人類文化、世界文化的高度,來看待中國文化、看待中國畫的價值和意義,視域、胸襟之開闊、自信心之強烈,確乎振聾發聵。中國畫的重大價值不僅在本文化系統內確定坐標,更應該在世界文化范圍內來確定。一個畫家應當站在世界文明、社會進步、人民福祉的角度上進行創作。沒有本民族文化的繼承,不能稱其為時代的典范,只有具備本土性、歷史性,才能具有世界性。
大師就應該有這樣的胸襟和氣度,信不信由你。
二○○八年八月于聽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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