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可以開始了。鏡頭切到和陳雨在2007年美術館北門的第一次見面。
那年9月,“第二屆廣東新青年藝術大展”布展期間,陳雨送作品到美術館,那時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我以為他真的煞有介事,后來才知道他就是長著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作品交接完畢,因對其作品比較欣賞,出于客套,我詢問了他作品市場的情況,他用流利的雷州普通話簡約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以下是當時的對話。
“我很喜歡你的作品。”
“噢!謝謝。”
“你現在有沒有跟畫廊合作?”
“沒有。”
“你作品的價格多少?”
“不知道。你說。”
那一年,陳雨獲得了“第二屆廣東新青年藝術大展”的大獎。
2008年初,他工作室搬到僑基花園,我們成了鄰居,關系朝向友好與合作方向發展。
陳雨的朋友很多,聽說他少年時候混過“灰社會”,因為天生的江湖氣和地方英雄主義的濡染。他沖鋒陷陣過,這是在和平年代一種少年心氣的操練。他負過傷,最顯眼的傷在他的天庭對上一公分處,呈半月形,聽說是由一把處理過的水管造成。根據傷口的形狀判斷,此話不假,半月圍合成的直徑和水管的直徑相仿。熱愛刺激的人肯定會愛上陳雨的傷疤,熱愛刺激的人一定喜歡聽陳雨少年時的故事,但陳雨不講故事。
陳雨的朋友真的很多,你想看到他一個人呆在工作室里,很難。
有一段時間,陳雨喜歡思考哲學,他覺得除了技法,還要觀念,而哲學是人生的總結,所以,不思考哲學的藝術家不是好藝術家,沒有哲學思考的藝術品不是好藝術品。《自然規律與非自然規律》--這是陳雨作品的名字,在自然規律和非自然規律中便出現了兩個陳雨,一個正常的陳雨和一個非正常的陳雨,這是陳雨的二性,即是說,陳雨是一個復數。當陳雨的自然規律和非自然規律糾纏不休的時候,陳雨開始關注“性”,“性”不是色情,是具有社會性的“性”,如“艷照門”。陳雨筆下血肉淋漓的“艷照門”讓人產生一種崇高的悲劇感,在被n次加工后的“性”之中,看到的是絕望的肉身和下墜的精神,肉身在扭曲和變形中迎接高潮的到來,精神倉惶得無處遁形。也許陳雨窺見肉色中的絕望,作品徹底從他工作室的墻上撤下。
“為什么?”陳雨經常給自己提問,這個“為什么”似乎沒有上下文關系,只是“為什么?”。陳雨開始了他的“性解放”,他把自己從“性”的題材中解放出來。他開始畫一系列的嬰兒,如果愿意,嬰兒現象的出現也可以看做是“性”的一個附帶后果,這種題材過度似乎在服從一個母體的生命周期,而這個母體正潛藏在陳雨精神世界里某個幽暗而潮濕的角落。《某年某月某日》--作品的名字因為近似于某首流行歌的歌詞,作品中帶有一種抒情的意味,這種抒情來自于陳雨漫無目的的神游。作品中集團化的嬰兒形象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那些嬰兒像是一堆復制品,其中也包含了次品和贗品,但并不妨礙作品意義闡述的嚴肅性。陳雨嘗試著觸及一個生命宗教的問題,在復制和雷同之中,生命的意義是通過集體得以體現還是通過個體,他的嬰兒形象可以看做是他少年叛逆精神的一次回光返照,同時也可以看成他性幻想中的內在恐懼,而他賦予與嬰兒集團的背景意象是一只沙發,沙發本身可以引證為成人社會和權力偽裝的誘惑。我寧愿相信陳雨的深刻,這樣的話,我的臆想變成了發現。
最近,陳雨的畫面上開始出現一些動物,如青蛙、禿鷲、恐龍的龐大骨架、獅子、野牛等,它們以一種強悍的姿態占領著畫面的焦點,像是一次生存話語爭奪勝利后的炫耀,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使處在自然規律和非自然規律思辨中的人變得羸弱和渺小。在陳雨的內心里,也許是一種新的力量在重新積聚并等待爆發。陳雨似乎在摒棄了形而上的遨游后又回到對生命野性的呼喚,他似乎想通過一種硬生生的生命質地來作為武器,開始新一輪的精神的征伐。
精神的征伐的期望值在于取得勝利,所以便有了“精神勝利法”,有了“精神勝利法”,所以陳雨勝利了,我也勝利了,大家也勝利了。
在一次品嘗美味的湛江菜的聚會中,其中有人開了陳雨的玩笑,陳雨笑嘻嘻地說他是一個很有寬容心的人,他再一次的煞有介事讓我感動,我這次真誠地相信他煞有介事說出來的一切。
因為,任何行動或許都是危險的,而這種行動的安全系數也許是最高的,在“僑基島”的青年藝術家來說,在他們的判斷里面,“僑基島”和“青年公寓”是一個重合的概念。“青年公寓”里面的藝術家,很多都在“僑基島”安營扎寨,他們的“島上生活”和“公寓生活”幾乎同步,錯覺造成了事實,他們的判斷和在交流中的概念交叉使這兩種生活被混合在一起,然后,很多人的心理默認了這一事實。
策展人:孫曉楓 20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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