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丙勇
再過兩年我便踏入不惑之年了,在人生的半個歷程中,我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幾回生與死的考驗……
有著堅毅生命力的母親在痛失前夫沒幾年的時間里又經歷了喪女之痛(大姐16歲,二姐14歲放牛時掉進水庫中,最小的姐姐在一歲時夭折)。我3歲時,又得了不知名的疾病幾欲求生無望,已沒有生存跡象的我被父親遺棄在馬桶邊上。好在當天晚上爺爺從海里捕魚回來,嘗試著在我額頭劃了一刀(現還有疤痕),據說是把什么“瘋”放掉了而讓我得以存活了下來。堅強的母親給了我一種不折不撓的求生能力,而我的出生地——廣東粵西海島那種燥熱、狂放,原始,古樸和野性的生命力伴隨著我度過了這前半生的一路荊棘……
在我走過的這38載歲月中,一直是在一種生命的號召下去處人待事,真誠地對待生活,對待藝術,對于我所熱衷的畫畫更是如此。再過10天左右,我的女兒便將來到這個世界(尚不知是男是女,只是我喜歡女兒而己,名字也已起好叫謝天逸),這本書也是我送給這個即將來臨的小生命的一份最真誠的禮物。
在出這本書之前,我的恩師王維新經過近10天的細心挑選,從選出我的近500幅作品中選出其中的82幅,而這其中有50張是在麗江畫的作品,在廣東沒有被人所認可。我得知王老師所挑出的作品時不禁熱淚盈眶。為我在水彩的道路上有如此的知己、恩師感到榮幸。王維新老師不但是一個真正了解我的知己良師,更是讓我真正了解到何為藝術的真諦,在藝術的道路上他讓我更是獲益良多。從王老師挑出的作品中,我也真正領悟到我在繪畫上應該努力的方向,那是發自我內心世界的東西、隨心所致的、出于生活的、充滿著水的韻律的、有著強烈個人情感色彩的真誠之作……王老師對我的作品所做的評價是:2005年之前的作品在技術方面還沒達到全國一流水彩畫家所應有的水平,但有著濃烈的激情和獨到的想法。
20年來,王老師嚴謹的治學態度一直影響著我,2002年我出了《地產與藝術》一書作為自己經營地產公司之用,都不曾給他翻閱,怕他說我浮燥。回首往事,確實覺得當時所寫的東西太過于單薄而且確實顯得有些浮躁了(其實當時我很清楚,但是幾年與世隔絕的我總是要給一些朋友做一個交待),當時在書里我也坦誠交待了這個問題。
在此之前,我的書名暫定為《瘋子心索——謝丙勇的水彩速寫藝術》,現在定為《感悟生命·掙扎·瘋情·緣界·摩梭——謝丙勇談水彩速寫》,有著瘋顛似的激情,熱衷于文字游戲的我,拿瘋子的“瘋”和激情的“情”出來組合成新的形容詞“瘋情”,而“瘋情”等于風情嗎?或許也有這個意思吧,對于這個問題我也很懵懂,而這就是關于 “瘋情”的來歷。“掙扎”,我的太太鄭丹常說我這輩子命很苦,總是在不斷掙扎的過程中度過,事實的確如此。但話說回來,上天賜予每個人生命,如果你不斷掙扎著去生活,去追求藝術,去追求你所喜歡的東西,不管生命何時終止,如果你想做的事都嘗試著去做了,成敗與否結果如何都已不重要,關健是你能否充發利用你所擁有的有限的生命去做你發自內心所向往的事。不管今后我是否能成為世界級的水彩大師,起碼這輩子我覺得自己活得有意義。
記得1976年的時候,讀小學的我就有一種預感:我一定能沖出這個貧困的小漁島,有另一個活法活下來,而不是像爺爺、父親般捕魚為生,而這個想法在當時可以說是不可能的,因為除了當兵可以離開就沒有別的路子,但是我是雞胸,這條路肯定是走不通的。為了離開小島,也是為了看看大哥所說的湛江市里姑娘的美麗風姿,我發瘋般的讀書,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的成績在一年內從班里的倒數第一名變成了班里的第一名,并獲得全島數學比賽冠軍(獲得2元錢獎勵,這2元錢我母親至今還保留著)。為了能留在城里教書,娶個城市妹子,畢業分配時,我畫了好多油畫,送給管人事的、校長、書記、甚至找到了當時任湛江市教委主任的陳方亮,霞山區教育局局長陳德方……在四處奔波之后我如愿了,分配到廣東省重點中學湛江市四中教美術。當時家里的經濟條件很差,甚至于母親那時還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看哪個姑娘家里有電冰箱、電視機、洗衣機的你就當倒插門嫁給她,反正父母這輩子窮,是無法幫到你了。為了不走這條路,為了靠自己的能力讓自己的家庭也無生活之憂,我拼命掙錢,教小孩畫畫,辦武術、美術培訓班,到鄉下幫人照相,到我能聯系上的所有學校幫人照畢業照。結果錢是掙了,但為了協調各種關系錢也花完了,所在的四中對我有意見的人不在少數,眼看無法再呆下去時我在當時一本《深圳青年》雜志上看到鼓勵年輕人闖天下的文章,于是我懷著滿腔熱情來到深圳。那是1989年,我見到深圳美女如云,比湛江的漂亮多了,就下了決心留在此地闖蕩,辭去了四中的鐵飯碗。就當時來說,有一份安安份份的工作還做出這樣的抉擇就是瞎折騰而已,但是我心意已定,來到深圳開始新的生活。在深圳實驗中學教了近一年書之后,校長問我在深圳教委是否有關系,如果沒有就要待兩年才能把戶口調進來。校長和我說這話的當天我去了晶都酒店,當時看了很多香港、臺灣老頭左抱一個大連,右抱一個重慶小美女,我心里很不舒服,大家都是中國人,憑什么中國產的美女資源都給他們這所謂的同胞占了,看來錢還是主宰一切的東西。第二天我就向校長辭職而下決心考上大學,為我的理想做好準備。在一種莫名的力量的支持下,我埋頭苦讀三月后終于考上深大建筑系的美術設計專業……
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停止腳步,無論是生活還是藝術,像水彩畫一樣,不說前幾年的畫,就是今天的作品在第二天我再次看時都有可能自己完全否定掉。在今年春節,岳父大人想帶一張我的畫回去,好在朋友和親人面前夸耀一下自己女婿的才華,對此我婉言拒絕了。到目前為止,我覺得自己還沒有一張滿意之作,這就是生活,這就是藝術,它是一個需要不斷否定與提升的過程。社會在一定的發展規律中進步著,生活、藝術的時代性就體現在這里,一個人在一個階段里取得輝煌很容易,但能在每個階段都輝煌地度過就不容易了。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仍然還要不斷掙扎,生命不止掙扎不息。水彩速寫是我生命追求的最高目標,人有很多欲望,金錢、美女、權力、藝術……在我的生命之中已經穿越到其中的最深層次所在,對于一個生命來說,生存、尊嚴、自由、藝術,藝術是最能夠讓人實現自由,讓人達到自由境界的。
如今,我每周四下午返公司打理一下業務,周五到周日則全心作畫、寫書、研究水彩速寫。我深知成功只屬于不斷堅持和掙扎的人,再有所謂天才的人不勤奮也成不了大師,如果我不能在5年內隱居下來潛心研究,是完全不可能成為一代水彩速寫大師的,現在我正在努力為這個目標作好準備。我非常慶幸能娶到一個能理解藝術且不看重物質的太太,她只要求家中能支付日常所需,有足夠的經費培養孩子便可。故我的目的非常明確,也但愿我能早日回到純藝術創作的狀態之中。
現在創作的時間直接制約著我繪畫水平的提高。我曾有過無數次作回純藝術家的嘗試,1998年我回避現實,以它忘記孩子存在的現實,但是最終我失敗了。在藝術與孩子的問題上我掙扎著,我還是要先選擇一個生命再要藝術,選擇一個新的生命,又意味著打破舊的框架(家庭),對此我又在掙扎,如果一個畫家他不去生活,不去理解一個生命的全過程,那是一個藝術家一生的遺憾。我曾經想,德加、凡高、蒙克他們一輩子不結婚,也沒有孩子,也當了大師。但是到現在我明白了,西方很多東西作為中國人是不能學,中國人的觀念與思想,孔子的思想,中國的中庸之道,中國幾千年文化的醞釀,這些讓中國在短短20年之內倔起,這是個奇跡而這也是順應自然的事情。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底蘊是中國發展的思想根源,中國文化崇敬一種境界、一種精神,西方崇敬自然,但精神高于自然,因為精神是從自然中來而有是屬于自己的經過個人提煉之后的東西。掙扎不是個人精神,而是我們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傳統留下來給我們的,是我們祖宗留下來。自小就常聽爺爺說,以前經常有海潮把水稻浸了,經常沒糧食吃,經常遭海盜搶劫,但是由于組織敢于反抗敢于掙扎,最終都擊退了一個個難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的掙扎信念或許就來自于這里。有一次,有朋友說我的畫像高更,西方大師除高更外其它我都研究得深入,后來我認真看了高更的畫,確實有點不謀而合,原始、粗曠……
在我一次次掙扎中總是能最終慶幸脫離災難,又創造出一次又一次的奇跡,所以深圳的大學同學都說我是個怪人、奇人。從小到現在,每次面臨死亡的風險時,總有一種神靈在保佑著我,這也許是祖先積下的恩德換來的。爺爺見到路上有碎玻璃片、刺什么的都拾起來,看到別人田里流水,馬上去堵住,從不害人,他給我留下的啟示很深。
“瘋情”是人在每次掙扎中產生的,我的作品中顯出大無畏的氣概,它就是作品的靈魂,有了它的存在才稱得上是藝術品。我無數次地掙扎要當專業的水彩畫家。我生在經濟高度發展的時代但我不想以賣畫為生,雖然我們藝術家也是人,也有生活的需求,甚至于買車、買房……我在這種狀態下的20年里,是“緣”(沿)一條邊界行走,一邊是地產,一邊是藝術,不斷地來回掙扎著,在藝術上不斷想象著越界及超越。
1990-1998年期間,偶爾也會想去當李嘉誠、王石,但很快就打消這個念頭。在第一次出書時我的好友曾建議我取名“邊緣行走”,深圳特區畫院陸文雄還建議用《在邊緣行走的藝術》作為書的名稱。而最近我看了《超越中國先鋒藝術》,更是明白作為中國當代藝術家如何去超越前人是我目前研究的課題,沒有超越,就沒有屬于自己的藝術語言,目前如何沿著這條界線去繼續行走,去超越他人、超越自我就是我現在要做的。故我把“邊緣”、“越界”兩詞中取出兩字變成一個新的詞組“緣界”。“摩梭”本義是從云南瀘沽湖摩梭人衍生出來的,據說“摩梭”這兩個字是從他們的生活習慣中得來的,因為是母系社會,男人都是在白天辛辛苦苦干完自家活后晚上在黑夜里摩摩梭梭偷偷摸摸跑到女方家里睡一覺,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必須又回自己家中,由此而來。難道我現在不是這樣嗎?白天干完活,晚上趕著畫畫,要超越就要摸索,就要心索,就要經歷無數失敗。最近我在學林風眠和王維新老師的用墨及表現方法,并且還給自己定了一個方向,就是:先用個性水墨線條畫出形體,再涂上夸張、鮮艷個性色彩(脫離固有色),細致的圖案,吸收漢代畫像石的造型精華、敦煌的線條和唐朝的色彩,但是我還是不滿足,2003年我又重新出來從事房產工作有三個原因:其一就是生命的號召,其二就是一旦哪天真正做了職業畫家,一年、二年,甚至五十年都不出成績,沒有被人認可那就是壓力。其三就是經濟準備不足,現在像我的老師王華祥、馬保中都在做經濟準備。中國當代藝術家從事藝術很難,外人把他們當成怪人。中國當代是一個充滿變數的年代,是一個物欲橫流的年代,中國人也像西方人那樣對藝術有著很深的崇敬心理。在中央美院,包括出了名的大畫家,也僅靠教學生畫畫為生,畫還是很難賣出去的,即使可以賣,很多也必須是畫那些非主流的,表現中國現代社會不好的一面的畫作。這表現在電影上,就像張藝謀的“一個也不能少”,西方人就喜歡這些,這些海盜的后代就想利用中國當代藝術家貧窮這一弱點,去要求你做一些違心的事情。作為人,精神這個東西雖然清高,但是還是依附在肉體這個實實在在的物體上,肉體的存在需要吃飯,需要生存,所以精神在特定的條件下總是從屬于物質。藝術的探索也是一種風險,在我人生的無數次探索、摩梭中,雖然經歷無數風險,但都有驚無險,我也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能達到我理想的彼岸,在中國的水彩速寫史上留下謝丙勇的一筆,生命不息,摩梭不止。
中國文字是一個符號,隨著時代的發展,它也在不斷演變著,也在不斷產生新的詞組,我也創造出“瘋情”、“緣界”、“摩梭”這幾個新的詞組,也像我創建水彩速寫及教學體系一樣。文化乃至社會的發展都是一代代人不斷努力創新的成果。掙扎也好,瘋情也好,緣界也好,摩梭也好,生活也好,藝術也好,地產也好,它總是在一種原始的強勁的生命力感召下去做的。在這里,我衷心感謝賜予我生命的上蒼,感謝我頑強的母親給了我頑強的生命。
謝丙勇
2006年3月24日于華僑城天鵝堡G1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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