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其 畢業于上海師范大學。獨立策展人、藝術批評家。2001年在四川美術學院美學系任客座教授,現任《藝術地圖》雜志主編。
商報:去年,您寫了一系列關于藝術市場的評論文章,認為藝術市場存在大量集團做局和炒作現象,引發了一場大討論。時隔一年,隨著金融風暴的來臨,中國藝術市場的泡沫破裂了,您如何看待目前的中國當代藝術市場?
朱其:我認為金融風暴不一定是壞事,它使得中國的藝術市場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世界上除了美國,幾乎所有國家都經歷過一次藝術市場暴漲后陷入暴跌的慘痛經歷。目前,中國藝術市場泡沫的破裂,還沒有達到慘痛的程度,只是藝術市場的結構有些畸形,過于注重投資和交易,沒有注重整個藝術創作的生態系統。
但是,我認為中國應該更加重視藝術市場的建設,從藝術理想的角度講,一個國家要成為世界藝術中心,首先取決于市場資本的力量。現在中國藝術市場的資本還沒有起到帶頭作用,市場規范了,國際資本才會進來。另外,中國的收藏家要學著購買國外的藝術品,不應只買本國的藝術品。
商報:目前,中國的某些藝術作品一味地迎合西方人的審美口味,西方人控制著中國當代藝術的話語權,您認為中國當代藝術通過怎樣的方式能夠取得自己的話語權?
朱其:我認為對待藝術的評判標準應該改變,十幾年前,我們對藝術的評判標準主要是西方人的眼光,例如畫面中玩世不恭的形象、呆傻的形象以及政治符號等作品,西方人認為這是代表中國的前衛藝術。我認為,中國當代藝術的評價標準,應該讓更多的藝術家參與到社會的進程中去,創作的作品應該有助于改進中國社會人群的精神狀態。
同時,中國的藝術批評家也要評論國外的藝術,不要只評論中國藝術家,對藝術的解釋被世界所接受和認同,才能擁有話語權。
商報:在您眼中,中國當代藝術話語權和評判標準是怎樣的?
朱其:我認為應該是藝術作品對中國社會的參與性,以及是否參與到中國社會民眾精神狀況的改進。在之前的30年中,中國當代藝術是用西方的藝術語言來表述中國的成長經驗,今后10年,中國當代藝術應該用中國的方式來表達樸實性,表達中國人在崛起之后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
目前,我們已經擁有一批崛起的新興人群,他們的生活方式相當不錯,但是這些因素并沒有體現在當代藝術中,當代藝術的內容和主題還應該調整。現在的中國當代藝術過于懷舊,過于停留在憤青、反叛的狀態。當代藝術流于搞怪,這需要調整,要把中國真正的樸實性、高端的生活方式通過藝術傳播出去,這才會有國際話語權。
另外,我認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題材和價值觀,還沒有被中國主流社會所接受。但是,公眾現在能接受它的市場價值,接受它的國際影響,這表明藝術家還是缺乏藝術創造力。
商報:隨著中國當代藝術的興起,藝術批評逐漸成為評判藝術作品的重要環節之一,您如何看待近幾年的中國藝術批評現狀?
朱其:目前,中國的藝術批評沒有學術方面的制度保障,得不到基金會、學術刊物的支持。現在藝術批評人才仍然處在青黃不接的狀態。老一代的批評家不太熟悉當代藝術,中生代批評家很多都去開畫廊了,年輕批評家中從事批評的很多,但是對中國當代藝術20年來的實踐經驗及了解幾乎沒有。同時,批評家們對于國外藝術背景理論的學習也很欠缺。
另外,在近幾年商業化的浪潮中,批評家可能會與畫廊進行合作,批評本身也帶有商業化傾向,因此藝術批評界目前的問題還是很嚴重的。
商報:年輕批評家已經成為藝術批評界的新生力量,您認為他們存在哪些劣勢?
朱其:隨著近幾年藝術市場的發展,很多年輕藝術批評家通過策展等方式,與畫廊的合作非常緊密,同時還有很多青年批評家涉足媒體,辦了藝術網站和藝術刊物。在總體上看這是件好事,直接促使從事批評的人數增加了不少。但是,這些年輕批評家在學術上還沒有完成應有的積累就從事批評工作,不可能站在很高的藝術高度看待藝術作品。
同時,現在的年輕批評家比較商業化,不可能像十幾年的批評家一樣,有機會同一些成熟多年的藝術家合作,做學術性很強的展覽。在與畫廊的合作中,往往年輕批評家的策展與批評一開始就比較商業化,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商報:在很多人眼中,藝術批評顧名思義就是要帶著批判的眼光看作品。但是,在目前的藝術批評文章中,我們不難看出有很多溢美之詞,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朱其:在藝術批評中,批評家應該表態,展示自己的觀點和態度,我認為批評家的態度比思想更重要。一名優秀的批評家要在一連串關鍵的藝術或文化上表現出自己的態度,形成態度鏈,態度鏈構成了思想的狀態。
當然,隨著藝術商業化的發展,中國的藝術批評家群體沒有制度性的收入,還是要通過策展和寫文章來獲得收入。隨著中國藝術市場的興起,藝術家群體迅速解決了經濟問題,但批評家沒有解決。所以,他們需要通過寫文章來換取收入,拿了稿費批評家自然要美言幾句。很多人都在討論批評家為什么變成了表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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