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輝
在南方,明華屬高大個頭。他性格粗纊,連汗毛都顯出豪爽,海風大浪似乎把他當成岸邊的巖石雕鑿。因此,他的畫透出他的性情,纖細柔弱和小家子氣決無與他沾邊。早些年,從他的作品里,我就讀懂了他。那時,他主要畫水粉畫,也畫油畫。現在,他主要畫油畫,也畫水粉。
明華生長在海邊,他的畫題來自他不可離棄的生活環境,海岸巖礁便是其一。一年四時、晨夕晝夜、陽晴陰晦、暴雨霹雷、狂風大霧,它孤獨佇立,靜靜無語,終日直面咆哮的海濤、迷離的海面和溫柔的海波,毫無纖纖矯情,沒有絲絲做作。我想起了漁夫與海、與燈塔的故事,明華仿佛就獨自坐在岸邊礁巖上看海,默默與大海對話。我大體知道明華的生活環境,在連江這一無甚文化底氣和氛圍的小縣城,作為一名在全國油畫展和水粉水彩畫展上曾摘取金銀銅和學術獎、已卓有繪畫成就的藝術家,明華如鶴立雞群。曲高和寡,知音甚少,他只能終日將自己鎖進如同深宮內院般的工作室,靈魂卻飄然游蕩在無邊的茫茫海面。海岸巖礁,無疑就是他思想情感的駐足和歇息之地。
明華愛狗。俗市紛攘、凡夫多多,與寵物相伴并以閑情投注,不失為一生活雅事。他對我說,他曾養了十幾條各色各樣的名犬。他還說,經過配種后,小狗一胎胎出生,連同一些大狗,都送給了喜歡養寵物的朋友。但是,有幾條名犬是他不可舍棄的最愛。我可以感同身受理解明華對愛犬的至深情感,由此毫不懷疑明華為何如此入迷著魔地、不厭不煩地將他的愛犬無數次地畫進巨大的幅面。
曾幾何時,周春芽畫狗之后,福州也興起畫狗之風并辦了一起狗展。興頭過后,復歸沉寂,畫狗之人不知又忙些什么去了。我不知明華是否也起興于當時?但是,明華至今對狗的藝術關注,已遠非當初。有意味的是,明華畫狗,將狗當成人物肖像來畫,或正面或側面或上半身,端坐著威猛著也可愛著。而且,明華常將其愛犬置身于海平面,于是,畫中的愛犬如偉人巍峨、如冰山聳天。明華心底處對寵物的人性愛意,在畫幅中見出絲絲屢屢,這不能不說是明華的高明之處。其實,明華并無刻意匠心,而是發自心底的抒發表達。
對寵物的傾情和對大海的關注一樣,成為明華的繪畫主題。這是他的藝術話語,是他的性情、他的生活與他的藝術揉雜在一起的兩個基點。
明華的藝術風格早些時日就脫出寫實框架進入意象路徑,時而還有抽象表現的藝術沖動。在他的畫作前,會感受到他傾瀉在畫布上的澎湃激情,還有他對畫面的整體把握而散發出的泱泱大度。微觀審視,明華的藝術語言其實與他的頗具柔情心腸的內心一樣,敏感而細膩。由此,他的畫面便有值得玩味的筆鋒細節和用色妙處。明華在中央美院進修過,在油畫基本技巧和語言圖式把握上,已然走出了生澀和淺表。同時,明華有水粉水彩的技巧功底,在油畫語言的處理上,無疑更具有大筆揮灑的特征和情緒表現的因素。
當代藝術火暴躁鬧,已成為中國藝壇風景之最。所謂“多元并存”已成為濫調,已不足表述當下的境況。在畫廊和市場的攪動下,更有國際藝術市場的大幅度介入,在京和寓京以及如同趕墟進京的各等層次藝術家,各盡其才,盡顯神通,不僅僅是寥寥“八仙”了。其實,名為藝術更為出出風頭和祈望撈錢撞財者居多,要啥畫啥,跟風隨流,大腦與腳后跟背倒相反。
冷眼旁觀,大浪淘沙。朱德群先生告戒藝術青年,藝術家要有苦行僧的修行耐力。筆者十分茍同,靜心定力是成功藝術家最為重要的法寶。忽想,明華有海岸巖礁般的鎮定,又有自身堅實的藝術目標。有了這,藝術家的文化身份、藝術基點和人文氣節都在。
這是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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