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明(南京師大書法教授)
去年這個時節,《金陵晚報》記者來電,讓我這個讀書人在相關欄目向讀者推薦閱讀書目。我意讀書不在于推薦,而在于個人自選為宜。因為讀書各有所好,各有所偏。即使自己讀書,也會因時因好而改變閱讀范圍,博覽群書,一個“博”字,一個“群”字,其中奧妙,讀書人各有所知。但面對記者之善意及限定數量,我只能將自己曾經讀過的書略加篩選如下:
1,《陰陽臉——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生態考察》柯平著 東方出版社 2004年8月版
了解傳統知識分子在歷史脈絡中的兩面性,以及性格中的歷史必然。
2,《陳寅恪的最后20年》陸鍵東著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5年12月第一版。
一個終身呵護文化若生命的學者,在中國不可逃避的凄慘命運和他身上顯示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3,《非常道:1840——1999的中國話語》余世存編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5年第一版
以世說新語》類似的體裁,截取自晚清、民國、而至解放后的歷史片段,記錄了大量歷史人物的奇聞逸事。非常之道,而又是中國曾經發生之道,直至今日依然演繹之道。
4,《胡適還是魯迅》謝泳編 中國工人出版社2003年12月出版
對五四以來民族脊梁的魯迅和自由主義思想的胡適展開研究,為中國知識分子展現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5,《中國文人的非正常死亡》李國文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11月第3版
考量歷史長河中的中國文人,對統治者壓迫的生命抗爭以及文人間的自相殘殺,唏噓長嘆之際而令后人鏡鑒。 ( 載于《金陵晚報》2008年3月5日D疊15版)
當今書畫者,對清代鄭板橋推崇者甚眾,可在《陰陽臉》一書目錄簡介《兩個板橋》中,有這樣的文字:“世俗者的自鳴清高可能是它的一個主要基調,而憤世和隨俗,窮酸和擺闊,炫耀風月以及關心民生既矛盾又刺眼地混雜在一起,仿佛黃金與瓦礫被置放在同一柜臺上出售。當然這中間還要加上一點半通不通的學問和幾分機心和或匠心。”書中的詳細描述,使我們看到被人們推崇的鄭板橋的另一面。
2008年9月的《書屋》,載有蔣晗玉先生的文章《鄭板橋的“金臀觀”及其他》。書中提及:
常言道:官打無羞,父打無憂。官一般都打那?老戲里我們見過,在公堂上被判“重打五十大板”時,犯人是被打臀部。……唐太宗看了《明堂針灸圖》,發現人體的胸、背部是五臟經脈穴道集中之處,而臀部穴位則較少。因此,仁厚的唐太宗為避免打死罪犯,就下令衙門中只可打臀部,不可以打胸、背部。可到清代的鄭板橋卻不想打犯人的屁股了,他認為打背好些。”于是,蔣先生引用了2007年19期《讀者》丁蔚文的短評中所言:“板橋好男色,他狎童納寵,‘不廢聲色,所得潤筆錢隨手輒盡,”。《讀者》此文中還提到,板橋希望將大清法律中的“鞭打屁股”改為“鞭背”,是因為其“愛護金臀者”。此外,還提到鄭板橋花錢買官、做官亂來等等。這些完全顛覆了鄭板橋的形象。看到這篇評論后,揚州丁家桐、韋明鏵、劉方明三位發文反駁,認為對鄭板橋的評價片面極端(007年9月21日《揚州日報》第A3版《鄭板橋被搞成“同性戀”》)。蔣先生說,三位專家的言談中,都沒有斷然否定鄭板橋是同性戀,他們中有的人有些資料是看過的,卻都在盡力為這位大藝術家、清官尊者避諱,原因何在?
蔣晗玉先生引史用據證明了鄭板橋的“金臀觀”。文中說:“鄭板橋和他同時代的很多男人一樣,把男人的屁股當成一種美好的東西肆行享用,說到底,用‘玩弄’一詞概括其行,也不是誣蔑。其實,為尊者避諱他自己本不想避諱的事情,也不見得是對尊者的真尊敬。尊者活在他自己的時空里,我們打扮歷史,為尊者涂脂抹粉,是對歷史真實的漠視,對尊者的不尊。再說,尊者之行,不見得都是墮落,至少,今天的我們已經懂得,同性戀是一種應當尊重的人性選擇的自由”。
鄭板橋生活的時代距今已經幾百年,不管蔣先生說的實否虛否對否錯否,至少我們在其中看到了鄭板橋人格和人性的另一面。如此,鄭板橋的形象才可真正真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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