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馬群鴻的人和看馬群鴻的畫,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馬群鴻是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人,性格爽氣坦蕩。我一直以為她是個適合畫寫意山水的人,大開大合,才符合她生命張弛的力度。看了她的畫,我知道我對她的了解過于膚淺了。她的喧鬧不過是一種表象而已,也許是為了“融世”的需要吧。在內心,她是傳統的、保守的、安靜的。而且她很享受內心的這份安寧,所以,她的畫面才顯得如此干凈細膩,在舒緩的節奏中慢慢釋放出一種來自生命深處靜謐的芬芳。
當今畫壇,以求新、求變來搏出位,已是蔚然成風。但我很喜歡黃賓虹的一句話:“變是膽,不變是識。”馬群鴻的畫,構圖多取自傳統,偶有變化,也是在傳統審美的尺度內。和她同時期的畫家,尤其是她這個年齡段的,“傳統”已成為一個刻意擯棄的東西,青年畫家更看重“當代語境”。但馬群鴻卻象一個在傳統枝椏上靜靜開放的花朵,任你爭奇斗艷,她只遵循自己生命的節奏。她以退為進,在一片喧囂中反而襯出其不凡的定力與扎實的筆墨功底。
我很少向人索畫,一來書畫已進入市場,索畫等于索錢。二來對于現在流行的那些視覺沖擊力強的畫,我覺得驚鴻一瞥就好。譬如讓人驚艷的美女,在舞臺上看看就好,娶回家就可能鬧心了。掛在家里的畫,我希望是養眼又養心的。
一天,我看見馬群鴻正用舊宣紙勾一張工筆牡丹,簡潔的構圖和細膩、流暢的線條一下子就抓住了我,想也沒想,我就開口索要了。我用的是說笑的口氣,她也玩笑似的應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忙各自的雜事,也沒什么碰面的機會。有一天,她突然交給我一個報紙卷,打開來一看,是那張已經完工的工筆牡丹。喲!她還記著!雖說我們倆平時在單位都有些放言無忌、沒心沒肺,但這件事讓我看出了我們之間的差距。
04年,馬群鴻的《祈向》入選十屆全國美展。說實話,這幅畫并不是她畫中的精品,那種“滄桑”,那種接近于“宏大”的敘事方式不屬于她,這幅畫是“想”出來的,并不是從心中“流”出來的,因此鴿子與老墻的組合就顯得有些板滯。我更喜歡她的另一幅畫《午后的風》,一匹掛在繃得筆直繩子上的紫色絲綢,柔蔓的、隨風飄動的絲綢里印著若隱若現的花朵,幾只呢喃的麻雀錯落地棲在繩子的空擋處……動與靜,虛與實,以及色調的遞進都處理得非常圓融,更重要的是,這幅畫幾乎完美地體現了她以傳統筆墨抒寫當代語境的抱負,而且這 “語境”的呈現并不是“圈子語符”的拼貼。作為一個輕度女權主義者,我最欣賞的就是這幅畫的“女性語言”非常飽滿,渾然天成。我甚至覺得,馬群鴻若能以這幅畫為新起點,她將迅速找到非常個性化的、不可復制的藝術語言,那么,她的藝術前景會讓我充滿想象。
我一向認為,相對于男人,女人的淡泊功名使其更接近藝術的本質。藝術不是氫氣球,瞬間升天。藝術是慢慢生長的,而內心的安寧對于藝術來說,是非常適宜生長的土壤。
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馬群鴻在靜靜地綻放。也許有一天,她會吸引我們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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