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村

 

    城市雕塑凝結著一個城市的歷史、文化和精神，具有很強的文化性和精神性，是一個城市的“魂”。城市雕塑作為表達人們思想、情感、精神追求，體現人們審美理想的藝術語言之一，也必然具有鮮明的民族性。

 

    翻開世界雕塑史，就不難發現，古希臘、古埃及、古印度、古代中國的雕塑藝術，包括古代瑪雅雕刻、古代非洲雕刻等，無一不呈現出自己的鮮明民族性特點。印度的雕塑那體積豐滿圓潤、動態優美的造型風格，完全區別于世界其他民族的雕塑面貌而獨具特色；古希臘在雕刻藝術上追求和諧感和秩序感，形成了典雅的藝術風格；古埃及雕刻的莊重感、正面律構成了自己獨立的造型語言體系；拉丁美洲的瑪雅雕刻、非洲的雕刻都有自己的藝術追求和造型語言特點。

 

    中華民族五千年的燦爛文化，以獨具魅力的東方藝術為世界所矚目。在老莊哲學思想影響下，中國人追求“物我合一”“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在這種與西方完全不同的哲學思想體系和文化背景下，形成了東方式的審美觀念和藝術造型觀念，如善于運用夸張、寓意、象征的表現手法，含蓄內在，包括造型上不受客觀束縛，注重整體氣勢，以形寫神、神韻為上，追求寫意性等等，構成了我們民族自己完整獨立的藝術語言體系，并創造了大量具有東方神韻和氣魄的藝術杰作。僅就室外雕塑來說，就留下了像秦兵馬俑群、漢霍去病墓石刻群、南京六朝陵墓石刻群、唐代乾陵石刻群等優秀的大型室外環境雕塑作品。

    然而，綜觀我國近些年建立的城市雕塑，卻發現真正具有民族藝術語言特色的作品非常少見，出現了一些不倫不類的所謂“現代雕塑”。有的城雕作品缺乏民族文化氣息和情韻，僅以空洞抽象的幾何形體相組合，不能給人以心靈的溝通和情感上的打動，如果僅以一個局部環境來看，似曾與畫冊上的西方現代雕塑一樣（有些也確實是從外國畫冊上搬來的，為避抄襲之嫌稍加變化而已）。也有一些雕塑造型雖然不是照抄照搬，但也僅是吸收了工藝設計方面的立體構成設計出的置于什么環境均可用的“通用”品。這樣的城市雕塑在中國人眼里是感情漠然的外來物，而在外國人眼里則是水平不高的仿造品（從歐美現代雕塑中學來的），它既不能反映一個城市的歷史、文化內涵，也不能反映一個民族的審美理想和精神氣質，成了可有可無的一堆物質材料（不銹鋼材質居多），承載不起城市雕塑的精神、文化功能。對于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說，藝術應建立在自己民族的文化傳統背景中。對于一個藝術家來說，自己的作品只有運用了本民族的藝術語匯去表現民族的情感內容，才會具有可溝通性和感染力。我們現在倒是在自己的國土上經常能看見“美國現代雕塑”或歐洲什么樣式的雕塑。試問這種“城市雕塑”與周圍環境結合嗎？是反映了這個城市的歷史和文化嗎？是反映我們民族的思想情感和審美追求嗎？顯然都不是，只是一種照搬來的不具備我們民族的思想情感和精神內涵的空殼。另外，在當前的城雕創作中，空泛的題材內容和主題要求也帶來了表現語言的符號化傾向。諸如“開放”“騰飛”“希望”這“星”那“光”等等，都是一種空洞的概念。雷同的主題導致了對題材內容和表現形式缺乏深入的挖掘和研究，符號化的形式語言使得作品更加概念化，導致了很多雕塑造型的相似、雷同和重復，成了無個性無內涵的純形式游戲，使城市雕塑創作步入了誤區，難以產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和耐人尋味的佳作。

 

    談到這里，讓我們再回過頭來探討城市雕塑藝術語言的民族性問題，我們就會清楚地發現，簡單地照搬、生硬地模仿西方現代雕塑造型語言的結果只會是更加重復和雷同，沒有個性、沒有特點，沒有自己的語言，從而失去藝術生命力。那種一哄而起的所謂“現代”造型與我們民族的藝術旨趣和情韻相去太遠，根本談不上藝術形式與題材、內容、環境的交融，把城市雕塑的功能和意義以及這一藝術語言的創作簡單化、甚至庸俗化了，以至于不懂雕塑專業的人也可以大行其“道”，將城市雕塑創作這一嚴肅而重要并且艱巨的藝術創造變成了通俗容易的“卡拉ＯＫ”。長此下去，我們國家的城市雕塑藝術創作和研究便很難進入深層次，很難出現能經得起時間檢驗的真正意義上的永久性藝術——城市雕塑。

    因此，在城市雕塑日益發展的今天，我們更應進一步研究城市雕塑的功能、意義、藝術品格以及她在城市中的地位和她所包含的歷史價值、文化精神價值、藝術價值，站在城市的人文、地理、歷史、文化的高度來對待城市雕塑創作。必須意識到，只有對民族母土文化深入研究、充分認識、領悟其精髓，并且以此為本，合理吸收外來藝術營養而又始終保持民族自己的藝術語言特點，才可能創造出具有經典性的永久意義的城市雕塑。城市雕塑語言只有具有民族性，才會具有世界性，才會在世界藝術之林中存在且獨具魅力，也才能真正具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