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府山,是南京城北下關區和棲霞區境內的山脈。北坡面對的就是長江,自古以來一直是南京的北門戶。這道天然屏障的故事自先秦就有記載。明朝時是當時皇家的狩獵場,皇親貴戚們在這里彎弓搭箭,好不熱鬧。金陵諸景中幕府占了六景之多。風雨千年中,引多少文人騷客競折腰。
到了解放初,因這里富藏可供煉鋼用的優質白云石,而逐漸被改造成了南京的重工業區(礦產、化工、機械、造船……)。從那以后的幾十年里,這個地區就是在此起彼伏的隆隆炮聲中度過。經過那么多年無序的開采,硬是將幕府山本來高兩百多米的主峰削成了現在只有幾十米的小山頭,可見當年的革命干勁是多么高漲。
我們上大學時還能隱約聽到幕府山上的爆破聲。一直到九十年代后,這兒才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大量的工廠陸續搬遷,山上的植被也慢慢得以恢復。最近聽說,在折騰了這一大圈后,又要重新再現古已有之的那些名勝了。可是當年的那些幕燕風光還能在這股造景熱潮中重現嬌顏嗎?
2006年底,我和于小雨率先把工作室搬到了這里。緊接著在半年的時間里,南京有三十多個藝術家也紛紛來此,形成了在南京規模最大的藝術家聚集地。
不少外地同行很納悶,曾被日軍屠城的南京怎么會有這么個日本式的名字?嗨!幕府可是先秦就有記載的地方,怎么可能是那彈丸小島國的專利。
2006年5月,我又一次結束了在北京剛好一年的工作回到南京,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七十多歲的父親的身體發現了問題?;貋砗蟮谝粫r間陪老頭做了一系列的檢查,最后確診為晚期肺癌。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里,我就基本上沒怎么往外跑了,陪著父親做各項治療,直至他老人家于2007年8月份去世。
父親這個事對我的影響是深刻而全面的。都知道人有生就必有死,但目睹身邊親人的離開卻讓我產生了刻骨銘心的感受,許多在之前本以為約定俗成的道理開始發生了變化。我感覺必須依據這個新的變化做出相應的調整,生活方式上如此,藝術上肯定也不例外。
2006年下半年,我除了跑醫院外還是經常呆在江東村的工作室里。但和以前相比,心態已起了很大的變化。開始覺得像這樣風平浪靜、流暢如水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兒,越來越覺得兵哥哥和俏妹妹的瘋瘋傻傻和我不對付了。于是就產生了很多新的想法,想突破前些年的程式,包括想改變眼下的工作環境和慣常的一些生活方式。
說干就干!
2006年10月中旬,我和藝術家、老朋友、同學于小雨開始到處尋找新的地方。我們最初甚至跑到了南京西南角二十公里外的板橋鎮,當時很興奮沖動地定下了一個有三間大倉庫、一個院子另加一棟四層小樓的地方。當時老板給的價格極低,就像不要錢白送的一樣,我們也想不通怎么會碰到這樣的好事兒。但天上壓根就不可能有什么餡餅掉下來,后來才知道,其實那里早就是當地的問題房了,已經因為土地、拆遷、腐敗、賄賂等原因抓了不少人。所以那個房東連最基礎的水、電都沒辦法給我們接通。只好作罷,一開始的興奮被兜頭澆了一大盆涼水。
沒辦法,那些新想法也只有將就著在江東村的工作室里弄了。不畫不知道,一動手才更覺得這個地方的捉襟見肘,沒畫兩張畫,我的空間就覺得連個插腳的空都快沒有了。你想想,我們那里是四個人合用的,只有兩百平米的地方,又經過了幾年的折騰,每個人的東西都是越來越多。
好在沒過多久,一個做房地產營銷的公司找上門來(因隔壁的年輕藝術家劉國興的女朋友在這家公司),說他們在城北的幕府山接下了一個即將遷走的汽車制造廠,并打算把那里改造成為一個集文化創意和綠色工業為一體的智慧產業園區。我對他們所說的宏偉藍圖不感興趣,世界上像這樣大而空的事也聽得太多了,卻對那個遺存的工廠聽者有心??赡苁且驗槲易孕≡诠S的環境中長大的緣故,再加上眼下對一個新工作室的熱切盼望。于是我們便等不及了,當下就開車在那家公司的一個老總的帶領下一路往那個工廠奔去。
出了江東村的畫室,在市區七拐八拐,經中央門前行到了五塘廣場,右拐上幕府東路,然后很快就到了廠區。只見廠門上的大牌子還沒拆掉,上書“南京長安汽車制造有限公司”。廠子所在的這個地方叫“窯上村”,四周的環境非常破敗簡陋,是一個典型的城市死角,外地打工者、城市貧民、拾荒者們發揚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精神把這里搞成了他們的聚居區。這里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煙酒店、小飯館、臺球桌、便民超市……,一切都自得其樂。那些貧民窟式的建筑則帶著濃烈的七十年代的味道,和剛才我們路過的市區其它的地方相比,完全是另一個天地。
其實這條路線我太熟悉不過了,因為常常經此路到位于仙林的南師大新校區踢球什么的。我還知道,從我家到這里來完全沒有必要從擁擠的市區走,從外圍上高架快速路到這兒只須不到二十分鐘,路很寬且基本沒有堵車之憂。
一進廠子便讓我感到興奮,因為我太熟悉工廠的氣息了。那架在空中的各種管線、高大厚實的廠房、寬敞實用的道路、各種警示標語,甚至工人們臉上那特有的氣質及漂浮在空氣中的機油味道……,都幾乎和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工廠沒有什么區別。
這家工廠的大部分已遷往郊縣,我們來的時候這里正和接手的公司進行著交割,許多大型車輛還在不停地往廠外搬運著設備和各種物資。眼前的廠子里到處都是電焊閃出的火花和忙碌的工人們。
我們在那家房產營銷公司老總的帶領下轉遍了整個廠區,對它大概有了些了解。它占地十二萬平米左右,建筑面積約七萬平米。整個工廠背靠幕府山,處在南坡的山角下,北高南低緩緩地通向熱鬧的市區。在秋日的陽光照射下,這里顯得穩重而潔凈。盡管此時的腳下油污滿地,到處又都是從機器上切割下來的破銅爛鐵。我卻一下子就迷上了這里。
我一邊走一邊呼吸著周圍濃濃的工業味道,小時候的很多場景從心里一下子就翻了上來,那些冒著蒸汽的設備、變著數字的儀表、化工原料的怪味、大食堂里的飯菜、人頭攢動的露天電影、巨幅的宣傳畫、熱鬧的乒乓球賽……。這些記憶深處的東西永遠都會給我塌實有力的感覺。而在這個工廠那些富含歷史的,猶如莎士比亞戲劇場景般的老車間里,我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
我一路興奮著,心想:“沒什么必要再東跑西顛了,就選這兒吧”。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經過和那家公司的幾番拉鋸式談判,我們于2006年12月敲下了租房協議。我、于小雨、吳翦、劉國興等五人成為首批來到幕府山下的山民。我和小雨、吳翦三人合用一間。這是一座建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約一千三百平米的大廠房,內部又分為一千平米的廳和數間共三百平米的小房子。混凝土的柱子、整澆的大梁、厚實的預制板、造型奇特而實用的天窗,以及完整的行車、用色塊分割的地面、粗大的煙筒……。外部是用整齊的清水磚砌成,朝南則有十幾扇高大的鋼窗。管線從門前架過,不時會給墻上投下一條條長長的暗影。我們三人各自均攤三分之一的面積,半年后吳翦撤走,我接管了他的地方,一直到現在。
原先的大鐵門被我們漆上了大紅色,然后又在上面噴上了“囂窖”兩個字。這個名字是我給起的,這兩個字既嚴肅又調皮,既瘋狂又內斂,一外一內、一開一收,相得益彰。不過在最初的時候,許多朋友把它們念成了“逍遙”或是“器窖”或是……,挺好玩的,大伙兒都快變成小學文化程度了!
我和小雨帶著一幫工人干了半個月,粉刷墻壁、跑線掛燈、配玻璃、上窗簾……。簡單裝修后,我們于2006年的圣誕節正式進駐“囂窖”。在那天晚上罕見的濃霧中,我們在新工作室里搞了一場圣誕聚會,二十幾個朋友各自帶些酒菜為我們這空空蕩蕩的空間聚了不少人氣。在孩子們充滿想象的亂舞和大人們把酒言歡的氣氛里,我們也算正式向大家宣告新的地方開張了。
第二天早上,我從聚會的畫室開車送女兒上學,只見大霧中的能見度只有十幾米左右,以至于我完全是憑著對這條路的熟悉在開車。正像這眼前的濃霧一樣,新地方的生活在以后會是個什么樣子?暫時無法預料。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我又重新生出某種對未來的神秘感和饑餓感,這些感覺讓人興奮莫名。
2007年元月一日,我正式在新工作室“囂窖”里開始了工作。冬日清冷的陽光透過朝南的一排大窗戶直射而下,一直能照到房間的一大半。窗影班駁中的工作室此時顯得空蕩蕩的,那些從老地方搬來的作品和畫具可憐巴巴地四處散落著。在這有如室內田徑場般大小的空間里,我和小雨之間的說話聲回音連連,經常距離稍遠一點就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么,耳朵里只有嗡嗡聲一片。
頭上的行車凌空飛架,身邊的混凝土梁柱堅實而霸道地支撐著整個房子,地上用綠色和白色油漆分成的塊塊空間……,無不顯示著這里曾有的繁忙。這兒的一切,都與我們原來江東村的那幾座由當地農民建起的簡易倉庫有著巨大的區別。這一點從我以前作品的身上就能很明顯地看出來。在這個厚重的猶如文物般的環境里,我那些花花綠綠的畫往“囂窖”的墻上一靠,就頓時變得特別輕飄萎靡、變得精巧有余、變得有氣無力。于是我越看越不順眼,就寧愿讓墻壁空著也把那些老畫都請進了后面的庫房。
但如何改變現狀,我還真是感到茫然而不知從何處下手。那就先來幾張工廠的寫生吧。這里的環境好像特別合適干我二十多年沒干過的活,我也想通過寫生來適應一下這個新的環境。于是我從那時起到現在陸陸續續畫了大概二十多張廠區的寫生。有意思的是,我的那些畫竟也成了這個工廠的原始記錄。因為在此后不久,又來了許多藝術家和藝術機構,經他們裝修改造后的廠區內外環境和我們初來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這個偶然的舉動,也導致了我后來回徐州我母親的那座老化工廠的寫生行為,以及2007年10月底糾集了一幫藝術家到徐州老工業廠礦的寫生活動。對于現在來說,我們無疑干了一件挺傳統老土的事兒,但通過它確實讓我找到了那種踏實而親切的感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轉了一圈后我又回到了家!
通過這些寫生活動,我看到了那些曾經熱火朝天、風光無限的地方如今大都已變得衰敗凄涼。徐州我母親工作過的那個廠子現在就已經被夷為平地,我很慶幸去年三月份的那次故地重游!面對這些,雖然我能做的只是給它們來一次淺表的記錄,但它們至少可以用來警示一下我們現在看上去還在活蹦亂跳的生活,讓我來一次發自內心的對它們的紀念。
生活會告訴我們許多事,它也在不時地教育著我們。就像前幾天肆虐南方的那場暴雪,攪得那些平時樂觀主義至上的人們雞犬不寧。我們總是喜新而厭舊,仿佛舊的不破新的就不來。但在那些過去的故事里卻隱藏著對你的現在和未來的寓言,就像眼下這幕府山下的工廠,它那巋然不動、平靜異常的表象之下,道出的卻是萬物千古不變的宿命……。
在畫了一批關于工廠的寫生之后,我開始對這個新環境越來越熟悉和適應起來。那陣子剛好我太太被派去美國做訪問學者,后來女兒也跟著去了幾個月。所以我除了去醫院照顧父親外,其它時間基本上都呆在了“囂窖”里,那間碩大的車間成了最吸引我的地方。
2007年3月后,南京的許多藝術家朋友開始了在幕府山的圈地運動,我們工作室的前后左右也紛紛被他們改造成了各式各樣的畫室。毛焰在原來房子的基礎上又加蓋了一大間帶天光的工作室,黃峻、靳衛紅兩口子因為來的比較晚,已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干脆在一個只有些基礎的棚子上重新起了一間房子。藝術家劉國夫把“青和當代美術館”選在了一座大廠房里,半年后,把它弄成了到目前為止江蘇最大的民營美術館。而孫俊除了忙自己的那一攤外,還大包大攬了“青和美術館”及其他藝術家的裝修和改建的活兒。我大學那個班總共有十一個人,現在有五人入了幕府山的伙,我、小雨、呂濤、龔程,甚至連遠在北京的徐一暉也在這里拿了個地方。其他的藝術家也基本上是我前后幾屆的大學同學,小云、高波、謝紅軍、張放、張黎明、李木……,另外還有仙風道骨的成勇、王承東、宋乃江,老朋友葛振、陸斌、王東春及年輕的藝術家朱存偉、顏棟、竇榮軍、羅凡、高雷、小倪、陳嘯……。以至于我們開玩笑說可以成立南藝分院了,我還被安排當了體育和音樂老師。
這里變成了水泊梁山,只不過沒有人是被逼上山來的。大家經常串門聊天、聚眾喝酒,一時間變得越來越熱鬧。當初我和小雨剛來這里時,真沒想到幕府山下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隨后,孫俊的生日聚會、“青和”的開幕展以及之后的圣誕晚會,又將這“聚義廳”的氣氛推向了高潮!入夜,烤全羊的濃烈香味、無數東倒西歪的酒瓶,再加上仍在歡樂鬧騰的人們,在墻外黑黝黝的幕府山主峰之下這里真是別有洞天!因我們的狂歡,使那些閑置了多年的老廠房開始現出了不少的生機。那些晚上,這里就是我們的根據地,就是我們的解放區。
至于今后如何,又有誰能知曉?看看那幾個喝趴下倒在路上的哥們兒,其實只要今宵有酒,有誰還煩得了明天?暗黃的路燈下,不知是誰在狂喊大叫,我知道那哥們兒今晚一定很舒服,說不定還正在哪個墻角隨地小著便呢。
我們閑時經常會爬上園區后面的幕府山主峰。往南眺望,南京城盡收眼底。而站在山巔往北俯瞰,只見一條大江橫貫東西。左邊的大橋、右邊的二橋像兩條線一樣架在長江之上。遠望長江以北的廣闊地域,更是浩瀚飄渺,其氣勢已遠非以前江邊上的那個小村子可比了。到此地才有了些感覺,難怪從古到今,南京這個地方總會層出不窮那些專玩金陵懷古的文人騷客,地方不騷哪來騷人?
2007年2月后,隨著對新環境的越發熟悉和喜愛,每天都能蹦出來許多對畫新作品的想法和沖動。于是我開始畫上了大尺寸的畫,我把那些320CM×800CM甚至還有350CM×1200CM的拼接起來的畫框靠在了兩邊的墻上。因它們的出現,原先空空蕩蕩的工作室一下子變得充實飽滿起來,我們的努力極大地改變了“囂窖”里的空間感。其實一開始,我畫這些作品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想趁現在的精力和體力還行的時候,抓緊時間干點那些比較吃力耗神的活。否則等以后到了想干又干不動的時候,那可能都要把腸子給悔青了!
在那些大尺寸的畫上,我用上了一些在北京拍影視時所受到的影響,那就是鏡頭感和寬頻幕的尺幅感。我把這些靜止的畫面想象成了電影場景的大全鏡頭,在宏大的背景音樂聲中緩緩地展開了它們的故事。在這樣的畫面里,以前作品中的游戲玩鬧情緒已經慢慢地退居二線,它們只是躲在幕后但仍然放著冷嘲熱諷的暗箭。以前所慣用的那些鮮艷的色彩,也被現在大量的黑色及其它厚重的色彩所取代。雖然畫面中的那些元素,如景物、建筑、武器、航空母艦……等等,仍屬于我個人幻覺想象范圍內的東拉西扯,但卻似乎比以前顯得更加單純而專注了。
到了四、五月份,再看這些在“囂窖”里新畫的畫,我就發覺先前是那么堅硬厚重的行車、鋼架及混凝土構件,已不像剛來的時候顯得那么刺眼。它們和我的作品變成了和平共處的朋友,我那些黑大粗傻的東西終于和這里對上了合拍子的節奏。
這樣,我就更來了勁兒。那陣子,就連寫生我也是扛著200CM×250CM的框子去畫的。去年徐州寫生時的零下五度和前幾天下暴雪的惡劣天氣,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已屬家常便飯。那點兒畫室里的夏暑冬寒則更是不在話下了。
五月份之后,因我父親的病情日益惡化,我在工作室呆的時間就不是太多了。這種情況一直到八月初父親去世為止。老頭的過世對我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經歷親人的最后時刻。從最初的醫院治療到最后的入土安葬,它給我上了一堂刻骨銘心的生命教育課。九月,在處理完了家里的事之后,我開始恢復了在“囂窖”里的工作,繼續著和那些行車與鋼梁為伍的生活。
黃山再建于月球,長江大橋飛架在斷流的干枯河床之上,航空母艦則陷在了一片令人絕望的沙漠中……。我編了這么多不一定是那么好聽也不一定是那么好玩的故事說給大家聽,你盡可以講我是癡人說夢,你也盡可以說我是庸人自擾。但這些故事對于我來說卻并非完全都是虛構。那些曾經無比偉大的建筑,那些曾經無比霸道的武器以及那些曾經無比堅定的信仰和思想,在逐漸退化成一本本遙遠的陳年老賬的同時,它們當初的意義也被剝離或是忘記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個個說不出什么道理的空殼,時空錯位般地擺在了我們的眼前。而且這樣的場景在我們過去的生活經歷中簡直是比比皆是。我所描繪的這些未來幻景,正是建立在這以往的經驗之上。而在眼下的廠區里,那些斷裂生銹的管線及東倒西歪的水泥柱子、缺胳膊少腿的殘留設備……,則為我們預言未來提供了具體可視的現實圖像。
因多年的瘋狂開采,幕府山主峰的南坡被炸藥整個給削掉了,變成了一座裸露著乳白色巖石的陡峭懸崖,它在四周茂密的植被包圍下仍顯得突兀孤單。有點像在中國的大山里,我最喜歡的陜西華山的味道。每天當你走進園區的大門,自覺不自覺的都能看到這座奇特的山崖。因為它就對著這條廠區內的大路,而且絕對是頂在你的正前方,你越往前走它就會變得越大,讓你根本無法回避。某種程度上,這道你無法躲避的天然屏障成了幕府山的標志性形象。
還有就是在廠區大門口,那左右兩個門墩上的三面紅旗雕塑,它既是中國那個特殊時代的象征,也是某種意義上南京的形象代言人(因它仿制了南京長江大橋橋頭堡上那著名的三面紅旗)。大紅色的旗子配以金黃色的穗兒迎風飄揚,彈指一揮間,當年神圣的革命圖騰變成了如今幕府山下藝術區的絕好商標。
這些都已經深刻地印在我們大家的腦子里了。若干年后,這里很可能不再是什么所謂的藝術區,但它肯定將是我心里一個揮之不去的地方。因為它的寧靜和沉著,因為它的厚重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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