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
古馬詩歌的好處,評論家人鄰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僅詩而論,幾乎沒有重復的必要。
古馬詩歌的顯著特點,他幾乎創造了一個即將成意的成語世界。古馬說:“古馬創造了一個詞,紅燈照墨。”這個詞語在廣為流傳之前,他是詩歌里的一句詩。那么這句詩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因此我們要翻閱古馬詩集。古馬精神里的意氣風發,有如洋洋大觀的成語海洋。他是名副其實的創造著許多語匯的詩人。
談到詩歌的語言要重新創造,這幾乎是個常識。我想要指出的是:通過古馬,我要問:詩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創造?我最近在習字。因此,又想到倉拮造字,我曾經在美術館里見過美術家依照倉拮造字的原理,重新造出來的新字,的確,我們依照會意的法則,重新拼裝部首,而且幾乎不成任何問題。但是我還是要問?美術家造字究竟用了多長時間?美術家回答:在畫室里造字,大概用了幾個月吧?這種造字和造詩的方法,因為僅在時間的出處上覺得可疑。他們在基本上掌握了方法之后,完全又背離了方法之魂。而我們的古馬,在創造“紅燈照墨”以前,在一個地方躲著,他創造用了無限綿長的時間。
在中國新詩歷史上,自從“我手寫我口”以來,我們就很難讀到有鏗鏘的音節組成的詩了。我手寫我口與紅燈照墨的關系,屬于另外要討論的問題。一句紅燈照墨令我驚異。紅燈本來是照著哪家屋檐下的人的,它卻偏偏照墨,墨者,古馬也!古馬的所有詩歌都有紅燈朗照的氣象,和土生土長的民族根性。他恢復了人鬼相映,老少共慶,他心靈里的大好局面。古馬詩歌的節制在于他絲毫不想改變紅燈朗照的人跡原貌。并頑強地守衛著他。
正面的肯定這一點是有意義的。
古馬僅從民間寫作的價值取向上來辯,他黑白分明地與偽民間寫作方式區別開來。
我見過古馬數面,他真是一個憨頭憨腦的農家孩子。據我猜測,他一旦回憶起他曾經有過的農家生活,他就想哭。至此,就足夠了。古馬寫出了他痛哭核心里的全部內容。而沒有寫到痛哭氛圍之外去。他的詩在一定的尺寸上燃燒,好象麥秸很短,但至今沒有燒完。古馬其人使我想起詩歌主題取向的誠實態度。他決不因為聽起來好象要墨隨時代而生搬硬套出一大堆內心與現實之類的所謂反思。
詩,我認為與反思無關。也與幾個月就創造出新字的創作方案無關。關于古馬,一直想說,拖了很長時間,從賞析的角度來讀,人人盡知。避開賞析,我至今仍對他紅燈照墨之詩是如何創造出來的骨子里尚不很清楚。古馬也許象征著一個完全自給自足的精神。他也許和海子不同。海子認為,世界要從0開始。如果要研究,就必須砸碎它。有一種聲音在說:如果你不能恢復它,請你不要改變天。想到古馬,我要熱情謳歌那么一種永不改變任何事物原貌的詩歌精神。這也許是中國詩歌的一個方向。



皖公網安備 340104027006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