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風/文

黃金亮《伊人清夢》
年初,在畫家黃金亮畫室見到他于己丑年所作第一幅人物畫《伊人清夢》。展開一看,我不禁心驚:畫面上一位品茶的仕女,旁邊是一把夏夜乘涼的椅子,上方懸著一彎淡淡的月亮。“三青”色的月亮更讓我倍感畫面的凄婉和蒼涼,于是問金亮心情可好。答曰:心好,情亦好。
好一個心好情亦好。
《伊人清夢》這幅畫使我看到了畫家內心的孤獨與寂寥,且看畫的題詞,一首感情豐富的《虞美人》:
已是人去座位空,一口香茶濃。今宵月圓懷舊夢,千山萬水企盼早夢醒。
蕩舟碧波晚來風,原來早歸程。歲次今兮多少情,卻無來世趁風度余生。
這是夢與恨交織著的荒涼。我不得不欽佩畫家營造藝術氣氛的功力,畫家早已經把技法和筆墨拋在一邊,寥寥幾筆便將空闊悠遠而充盈著寂寥情感的意境表現的淋漓盡致。
黃金亮故鄉在河南與安徽之間,這溢滿豐富人文情懷的中原大地滋養了他,也滋潤了他筆下的人物畫。黃金亮字無可,出自《論語》句“我則異于是,是無可無不可。”無可是有境界的,不同于一般畫家,如同他的一方印章“無可無不可”一樣,他的博大胸懷與文人意氣在其繪畫作品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不但精于繪畫,還在書法、篆刻、文學、音樂等門類有不凡建樹。黃金亮曾出版城市文化散文集《全球最美的100浪漫之城》,在他的新書《選美地球排行榜》即將付梓之際,我也為他的才華所深深折服。在與他交往之中,我總是被他的優雅而不失風趣的談吐所深深感染。還記得三年前的第一次見面,正值陽春三月,醉人的杭州西子湖畔。我本想繞西湖轉一圈,卻在“蘇堤春曉”景點前看到了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對著西湖寫生。畫面上沒有艷麗的顏色,只有淡淡的墨和靈動的線,幾分鐘西湖之景便躍然紙上,灑脫自然而意境高遠。
我曾數次邀請黃金亮來杭州,幾次重游西湖,他都用畫筆將西湖表現得如同蘇杭女子般淡然和嫻靜。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只是個山水畫家,而后來的他讓我驚異。無論何畫種,他都能駕輕就熟,作畫時的淡定從容儼然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畫家。
黃金亮常常求新求變,三年時間他的作品風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當時的筆墨造型到現在的意境造型,從當時的文人精神到現在的人文精神。這種改變是一種發展和進化,是繪畫基調的升華,也是畫家素養的不斷拔高。他有句話說的好:“我們無法拒絕創新,但是我們可以并且應該拒絕盲目的追隨。”
最讓我嘆服的,不僅僅是黃金亮的畫功,而更多的是他的畫外功。他說,“評論家不畫畫就是眼高手低,畫家不做評論就是手高眼低,沒有方向了。”他不但刻苦研習中國人物畫藝術,同時關心藝術理論研究和藝術批評。在“筆墨等于零”的討論翻天覆地的時候,他一句“筆墨等于零不是完整的說法,筆墨要放在具體的環境中和載體上方能為我所用。”使圈里人對其不敢小覷。
有段時間畫壇對中國畫的命名展開了討論,對“水墨畫”和“中國畫”的界定產生了爭執,這時候,黃金亮在博客上發表文章說,“水墨畫在當代藝術領域中仍占有較重的版塊,中國藝術不能因襲西方那一套,中國藝術家必然要跳出西方當代藝術的狹隘天地,把眼光投向自己的文化傳統。”立即引起了轟動,從根本上理清了中國畫的本質,他說,“水墨畫”和“中國畫”在名詞上的爭論是異空間的吵鬧。
去年金融危機對藝術市場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國內藝術區蕭條,畫廊倒閉,畫家生存面臨危機。黃金亮在接受美國公眾廣播電臺記者采訪時說,這種沖擊是好事,至少可以讓中國的畫家知道什么才是民族藝術價值。于是08年末的時候,國內藝術市場果然如他所預言的那樣,傳統藝術成為市場的寵兒。
在新創刊的《藝術管理》頭版,有一個欄目《紙上行走》。我看到第一期欄目前言寫道:
行走,即入值辦事之意。清制,臨時調充某職務而尚未授以正式官銜者,即稱在某處或某官上“行走”。筆者非文藝界權威,也非批評界前輩,卻肩負著為文化、藝術傳承與創新之責任,閑暇之余,弄墨舞文,消愁抒憤,為世不平亦為藝術不平。胡亂編匯,聊為紙上行走而已。
這有意思,藝術時事在黃金亮眼里都是受關注的對象,每期信手拈來即成文章,言語平淡卻如匕首一般鋒利。
黃金亮在畫壇是個沉默者,他并不盲目跟風,也不隨波逐流。對于名利他看得很淡,前段時間有媒體評選全國優秀青年畫家將黃金亮提名入選,在征求其意見的時候,黃金亮說:“我是畫者,不是畫家。”于是婉言謝絕。
寫到這里,很難想象黃金亮的人生剛走過23個年頭。而此時他的心卻是孤獨的,一幅《伊人清夢》便將畫家的心情全然訴說。不管此時這個年輕人怎么孤獨怎么傷懷,我覺得他是有激情的,至少對于生活,他是純粹而熱烈的。黃金亮喜歡李煜,喜歡他的“人生長恨水長東”;喜歡魯迅,喜歡他的“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黃金亮說,“為藝術而藝術,不是藝術;為生活而藝術,才是藝術。”
己丑年春,谷風于翰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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