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庭”系列對張曉剛本人而言,不過是他的一個階段而已。對當下市場,他也看到它的危險性、危害性,他能把握的,就是堅持自己的藝術探索。
今年3月,《胡潤百富》雜志發布了中國第一個現代藝術榜,根據去年拍賣行的數據,中國在世的最能賣錢的藝術家中,吳冠中位居榜首,張曉剛位居前十。按畫家作品的總成交額來看,趙無極、張曉剛、岳敏君、吳冠中分列前四,成交額都超過了億元大關。
從“85新潮”參加西南藝術群體時對死亡的迷戀,到90年代初期開始創作表情冷漠的“大家庭”系列,張曉剛經歷了一次內心的轉型。自從“大家庭”系列成為當代藝術史上不得不提的經典之作后,來問他要“大家庭”系列的畫商越來越多,可是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那些想法還沒有被市場“檢驗”,但是他覺得那并不重要。
而26年前,剛剛從四川美術學院畢業的張曉剛,對未來和自己都沒有那么清醒的認識。他度過了幾年灰暗的時光,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堅持下來的結果就是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你。”當他坐在對面,點上一根煙,用幽幽的語氣談論往事時,還能隱約感受到他當時的艱難。但是,一切都在張曉剛參加完圣保羅和威尼斯的雙年展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批評家稱他的畫“運用近現代中國流行藝術的風格表現革命時代的臉譜化肖像,傳達出具有時代意義的集體心理記憶與情緒”,畫商對其青睞有加,1994年賣兩千美元的畫在新世紀初賣到了4萬美元,2005年之后,又激漲到20萬美元。到2006年的拍賣市場上,他的一些作品已經賣到百萬美元以上,最高達到230萬美元。現在,他辭去了四川美術學院的教職,將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北京靠近飛機場附近的“一號地”,每天恪守著時間安排,以一種工作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的藝術創作,他覺得這是他需要面對的真正的生活。
1993年還在探索,包括畫《天安門》、朋友肖像和家庭肖像,但真正開始畫“大家庭”系列是在1994年。1993年下半年他畫了一張全家福,畫一些和生活有直接關系的人與物,那只是他一個系列中的一張。到了1994年3月,正式將它作為一個系列。他的運氣也剛剛好,剛開始畫,就接到圣保羅藝術展的邀請。之前國際上的展覽也參加過一些,這么重要的國際大展是第一次,但因為他的妻子生孩子沒有去。之前有一個很長的反省的過程。一般人會將它夸張成他從這樣一件事中獲得靈感。1991年畫完“手記系列”,就停下來,當時整個中國的文化背景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85新潮”徹底過去了,下一步該怎么走,每個人都在考慮自己的位置和方向。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整個中國進一步開放,進一步開放的結果是大家對國際的了解也多了,國際間的交流也開始多起來,大家開始思考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位置和我們自己的未來。在這個前提下,來思考藝術,他本人有一個很深刻的反省。92年一年沒畫畫,到歐洲看原作,從古代到當代仔細揣摩。當時主要的想法還是去畫身邊的人和與自己有關系的事物,老照片只是其中的一個元素。最后93年辦了一個“中國新經驗”展覽,辦完之后對自己有一個清理,決定要走這條路,于是開始有“大家庭”系列。所有人都說這一系列偏冷靜,但是他本人不屬于理性的冷靜,比較直覺。只不過用一種冷靜的方法來表達,而不是以前表現主義那種激情的方式。2003年之后,“大家庭”系列就畫得很少了,開始畫《失憶與記憶》系列。2006年,這個系列又深入到一個主題:《里與外》。還在北京做了一個個展。之后又開始與環境有關的作品——室內的環境。畫這樣一個系列,它們與記憶有關,他感興趣的是被改變以后的環境。
張曉剛:“我從理論、觀念上也在想,為什么我會對這些感興趣?為什么我一直對過去糾纏不清,和記憶關系多一些,對時尚反而沒興趣。我們對歷史的理解是修正的理解,而不是一個所謂的真實的歷史,真實的歷史是沒意義的,大家感興趣的是修改過的東西。可能這就是個人的記憶。這種個人的記憶有多少真實性,它可能也被人為的修正過。我想要探討,在修正的背景下,它與時間是什么關系,就會畫一個系列。
除了這個“被改變的風景”系列,今年11月,我在紐約有一個個展,主題是“睡眠”。我對睡眠感興趣,可能跟我到了一定年齡睡眠也不好了有關。睡眠本身和夢、死亡都有關系,又回到原來這個主題。也有一個象征的意義:過去的東西是死掉了還是睡過去了呢?界限是很模糊的。我可能在表達這個主題的時候會看到也和過去有關。通過睡眠,我想探究超越生理睡眠的內部意義。”
他們這一代都經歷過最艱苦的時期,堅持下來的,是真正熱愛藝術的,而不是將藝術作為工具,作為生存的需要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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