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收藏是‘只救急不就窮’,可是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收藏保值以外的增值、投資的觀念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而在這其中,如何建立一個健全的體制,以引導良性的投資,而非惡性的投機和炒作,就是一個關鍵問題了
“現(xiàn)在沒有一個真正的收藏家。就算有,也是寥寥無幾。臺灣有幾位,香港有幾位。”
前天,香港蘇富比秋拍最后一日,恰逢首屆華人收藏家大會在上海開幕。親自到會捧場的香港收藏界“老頑童”張宗憲,竟然在臺上放出這番話來,似乎有些“不應景”了。不過,這并不妨礙臺下近700位收藏界和新聞界人士拍手叫好。
看來,這位一手捧起香港乃至內(nèi)地藝術市場的張先生,如今對自己涉足的這片天地并不十分滿意。“現(xiàn)在的收藏家都是三五天的收藏家,這里買來,那里就賣。一個收藏者,起碼要收藏20年、30年甚至一輩子也不賣掉,留給子孫,子孫不要就捐給博物館,才叫收藏家。此外,收藏家不僅要多看這方面的書、多研究,還要有相當?shù)馁Y本。現(xiàn)在能夠進入拍賣行拍賣的東西,都是幾百萬一件,好的幾千萬,你就算有8億10億都不夠。”
不可否認的是,隨著近30年來中國經(jīng)濟的騰飛,華人收藏力量已在世界悄然崛起。上海舉辦這次以“感知文明 怡養(yǎng)情致”為主題的華人收藏家大會,正是看準了這個時機,邀請中國內(nèi)地和臺灣、香港、澳門以及東南亞、北美等地區(qū)頂尖的華人收藏家,共同探討華人藝術品收藏的過去、現(xiàn)在以及未來的發(fā)展方向。
然而,首先要搞清的問題是:究竟何謂“收藏家”?
國內(nèi)解放前或曾有過一批張宗憲所稱的大收藏家。《文匯報》資深記者鄭重曾遍訪上海老一輩收藏家如張元濟、傅增湘、冒廣生、張伯駒等等,并寫下《海上收藏世家》等多部著作,描寫他們的故事。如今這批“真正的”收藏家多已過世,在鄭重眼里,他們的時代也隨之過去。“他們搞收藏一有閑錢,二有興趣和眼力,三有時間。他們在藏品上所花的錢只是九牛一毛”。鄭重說,“現(xiàn)在則不同,很多人甚至貸款買畫。”
其實無論是張宗憲還是鄭重,都只描繪出了他們眼中的收藏最高境界,以警后輩。畢竟,連張宗憲自己也常把“幾十元買進一只鼻煙壺,幾十萬賣出”的故事掛在嘴邊。他隨口打趣,說起收藏的樂趣:“你放一個好東西在家里,你一年不去理它,它不會生氣;你高興去看看它,它也高興;同時,你越是好的東西放在家里,它就告訴你,哇!今年又漲價了。”
的確,在拍賣業(yè)發(fā)展迅速的今天,藝術品收藏已經(jīng)與投資和增值不可避免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臺灣地區(qū)著名收藏家王定乾樂觀地形容過去近30年來的發(fā)展為華人收藏界“最美好的時代”。在此期間,華人圈的收藏環(huán)境、收藏群體乃至收藏觀念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乾隆時代的收藏是‘子子孫孫永保用之’。”王定乾說,“我們過去的收藏是‘只救急不就窮’,可是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收藏保值以外的增值、投資的觀念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我們不必像洪水猛獸一般去回避它,甚至于排斥它,而是應該健康地去面對今天的收藏觀念。”
而在這其中,如何建立一個健全的體制,以引導良性的投資,而非惡性的投機和炒作,就是一個關鍵問題了。
王定乾:當代收藏家要有新思維
從中國大陸的改革開放,到上世紀80年代中國臺灣蔣經(jīng)國先生的“十大建設”,到90年代大陸拍賣公司的成立,再到21世紀這幾年,中國新興收藏家加入收藏群體,拍賣公司一年創(chuàng)一個新紀錄。這30年的發(fā)展和收藏環(huán)境的變化,已經(jīng)在質和量上影響了整個藝術收藏市場。30年前,一件藝術品賣到10萬就已經(jīng)是一個非常不得了的數(shù)字;20年前,百萬元買一個官窯就能引起市場上很大的震撼;現(xiàn)在沒有千萬元就別想進拍賣行。
二十幾年前,我在拍賣場,在前排看到的是收藏界前輩蔡一鳴先生和張宗憲先生。這幾年,我在拍東西,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跟我搶,我還搶不過,回頭一看原來是我們中國臺灣大收藏家徐政夫先生的女兒。第二代已經(jīng)出來參加拍賣了。當年一場拍賣會,全場坐50個人已經(jīng)不得了了,現(xiàn)在上百個椅子還不夠。
因此,現(xiàn)在收藏環(huán)境變了,收藏群體在交替,收藏觀念也必須與時俱進。其中最重要是要有一些新的思維和做法。首先,即使我們現(xiàn)在談的是中國藝術品的收藏,可是今天世界觀、國家化的思維必須根植人們心中。明年2月,法國佳士得將拍賣70件重要的中國藝術品,其中包括兩尊圓明園的銅兔頭和老鼠頭。很多人對我說,不能讓外國人拍走。我說為什么要這樣想呢,今天任何一個外國人他能真金白銀、公平公正地出高價,把這些藝術品買到他們的國家去認真地研究、保存,讓中國的藝術品在全世界遍地開花,各處都看到中國文化在發(fā)揚,我覺得有何不可呢?其次,我們必須認識到,今天的古典藝術,就是過去的當代藝術。那么如何讓今天的當代藝術,成為明天的古典藝術呢?這就在于,藝術家本身的藝術水平、藝術價值,而不只在于今天市場上的炒作。
杜南發(fā):建立一個中國書畫指標體系
藝術品畢竟還是要有一個參照體系作為基礎,社會上認可它的人越多,它的價值就越高。中國歷朝歷代藝術品那么多,到底哪一些是真正具有代表性的精品呢?我希望藝術品市場能夠建立一個國際市場上認可的中國書畫指標體系。
比如,我們都知道齊白石是一位很偉大的中國畫家,可是如果我們隨便拿一幅他的作品,比如《蝦》,到國際市場上去,說這是中國近現(xiàn)代最偉大的一位畫家,世界不一定認可。換句話說,我們要找出齊白石最好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有哪些作品能真正代表齊白石的最高水平,然后將它們作為一個指標,依此類推到歷朝歷代的畫家中,形成一個參照系。那么從這個指標系開枝散葉,就能作為評判藝術品價值的一個基本值。在這方面我們似乎有一些答案,可也有很多部分還是空白。
陳嘉康:當代藝術就像時裝
收藏這個學問,應該擺脫炒股、炒房地產(chǎn)這種心態(tài)。如果你是一個收藏家,就有一個目標,首先要有那種愛好,你只有有興趣才能去研究、收藏。其次,還要有空閑的時間和經(jīng)濟能力。但是由于我們現(xiàn)在處于一個國強民富的時代,價格的變動可能很快,其中有很多投機者炒賣藝術品。但是收藏領域與股市、房地產(chǎn)不同,藝術品不容易脫手。你買了一個古董,放到拍賣行卻找不到買家。對于這種現(xiàn)象,我想市場會自己去調節(jié)。
當代藝術,就好像現(xiàn)在的時裝表演,或者選美比賽。今天這件衣服廣告做得多了,搶購的人也多,價格就飛升起來,買都買不到。但是明天,又有新東西出現(xiàn),原來這件衣服送給別人都不要了。但是古代和近代的藝術,它經(jīng)過幾百年或幾十年歷史的篩選和淘汰,留下來值得人們?nèi)バ蕾p和收藏的東西。這樣的藝術品才有真正的價值。我想這是現(xiàn)在的新興收藏家需要分清的概念。
丁紹光:中國藝術家應該補上“現(xiàn)代主義”這一課
中國藝術沒有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這個階段。只有一條線索是經(jīng)過的,就是林風眠的學生吳大羽,然后到趙無極、朱德群。他們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主義”這個階段。但是我覺得內(nèi)地的畫家基本沒有經(jīng)歷過。當代藝術一出現(xiàn),我們好像一下子跳過了“現(xiàn)代主義”到了“后現(xiàn)代”。我覺得“現(xiàn)代藝術”這一步中國人應該補。沒有經(jīng)過這一段,就很容易和“波普藝術”結合,但人家真正的波普是用實物而不是用繪畫,于是他們就加上了“政治”兩個字。當代有一些非常出色的藝術家,但是當中有一些東西應該引起他們注意,如果把“政治”兩個字去掉,就是“波普”。那人家美國已經(jīng)有了,你算前衛(wèi)嗎?不應該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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