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道甫
中國青花在世界陶瓷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在中國現代藝術情境中，就媒材的古老、藝術傳統博大深厚的青花而言，正面臨著東西方文化的碰撞中如何更好地利用傳統青花資源，因勢利導完成自身現代嬗變的問題。
現代青花與傳統青花雖然從物質材料和工藝制作的角度而言，現代青花是傳統青花的延續，但在表現形式上，現代青花與傳統青花卻表現出相當大的差異。現代藝術家以青花媒材作為物質基礎運用現代青花語言來表達現代人的精神,從這點意義而言,現代青花是青花發展史上的重大變革。現代青花主張自由創造，個性發揮，向著多元化方向發展,更富想象力，更具人文精神。因此，現代青花純屬于藝術家個體面對心靈的藝術創造。
因此，本文通過對青花媒材轉化現代青花精神的創造過程形成現代青花語言，以及對現代青花語言狀態的研究是本文的主要目的。
通過本課題的研究，不僅能夠了解現代青花語言的生成及其狀態，而且能夠為今后的青花創作提供一定的理論指導作用,這是本課題研究的主要意義。
在各種不同的文獻中，我們經常碰到的是“青花” “傳統青花”、“現代民間青花”、“現代青花”這幾個概念，在許多場合無法確切地把握對上述概念的理解與使用范圍，因此，有必要對這些概念加以界定，以助交流與溝通。
“青花”的基本要素是用含氧化鈷的青花料在瓷胎上繪制圖案,覆蓋透明釉,經高溫還原氣氛燒成。
“傳統青花”是指青花經歷元、明、清三個時代形成獨特的藝術面貌，無論御窯青花還是民窯青花都有各自藝術特色。傳統青花有著無與倫比的藝術成就及雅致清麗、端莊典雅的文化品位。
“現代民間青花”是指眾多現代陶瓷藝術家總結、借鑒傳統民間青花的藝術精髓，結合現代藝術的創作理念和現代陶藝表現手法,從材料,工藝,藝術表現意念等多方位進行創新而創造出來的一種新的青花形式。
在本文所講的“現代青花”是指現代藝術家以青花媒材為物質基礎，以表達個體精神風貌與審美內涵為己任，并結合現代藝術的創作理念和表現手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新的青花形式。
本文從理論及實際意義兩方面，采取舉例說明和比較的方法進行研究，從青花媒材與現代精神的角度探討如何構成現代青花語言及其形態。在資料收集方面主要針對現代青花作品的個案實例對媒材轉化精神的創造性過程進行分析，以做到論點明確，論據充分，并總結出研究的意義。通過對現代青花的相關案例作類比分析，闡述現代青花語言的三種形態。
傳統青花媒材的基點是含鈷的氧化金屬著色劑（俗稱青花料），覆蓋青花料及胎體上的透明釉、繪制工具（毛筆）及相關工藝。也就是說青花媒材制約著青花語言的特征，又是青花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沒有相應的媒材，則青花語言的特色無以形成，其實青花語言與媒材的關系是應了一句老話，叫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者互為因果，密不可分。
青花料對傳統青花語言形態具有重要的影響與作用。
作為青花呈色劑的氧化鈷，它的原生礦物是一種含有氧化鈷、氧化錳、氧化鐵和其它氧化物的復礦。
青花裝飾是以鈷礦為色料，來源不一，成份不同，對不同朝代的青花裝飾藝術風格的形成有直接的影響。
青花料與國畫所用的墨特性相似，可以勾線、可以渲染。青花料有色階、濃淡、深淺變化，既明快又可沉著。就此原因，歷史上的青花繪制多以當時的國畫為參考同時又借助了其它的藝術形式和表現方法，在多種因素的結合下形成各時代的青花語言。這種獨特的語言形式與青花料的發展變化，性能開發程度有著直接的關系。
青花韻味得以呈現的載體是瓷胎和覆蓋其上的透明釉。透明釉和胎體的種類性能不同對青花料的層次、韻味表現有著直接的影響。
胎釉為青花料的層次韻味施展提供平臺和基礎的同時與青花料共同產生不同時代的青花藝術語言。
毛筆柔韌而有彈性，土坯未燒結之前的吸水與滲化性能，使土坯對含水的青花料反應迅速。這是青花的高度表現力之產生的重要媒介基礎。于是變化無窮。青花語言的種種特色形成，就是在這個特定物質媒介的胚胎中逐漸孕育成長的。傳統青花語言從某種程度而言是用毛筆醮青花料在坯胎上繪制紋樣經高溫燒成的長期實踐中得來的語言，由于根據所表達的內容需求在長期實踐過程不斷改善瓷繪工具——毛筆。例如至今仍在使用的青花繪制工具有青花勾線筆、青花塌筆，青花畫筆、青花分水筆等。從使用筆引發的技巧方法而呈現不同的裝飾語言是傳統青花語言另一大特征。
創作青花作品是一個技術程序很強的活動，從原料、成型、繪制青花、施透明釉、高溫還原焰燒成，每個程序中的若干個環節都有一定的規則和限制。古代有“72道方成器”的說法，其實制作青花器物遠遠不止經過72個環節。但無論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都將前功盡棄。
現代青花精神是指現代藝術家以青花媒材為物質基礎，運用現代青花語言來表達一種個性、自由、多元的精神境界。
21世紀以來的現代社會生活和文化全球化進程影響著每一個現代人。
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方式的逐漸改變，市場經濟的全面展開和逐漸成熟使物質力量顯示出人們始料不及的威力，金錢的作用開始滲入社會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通迅的迅速發展加快了整個社會的運轉節奏，也改變了人們之間的聯結方式，網絡罩住越來越多人的精神生活。
現代社會這種新的物質和精神現實，從多方面對現代青花精神發生影響：
個性化是現代社會文化對現代青花精神首要要求。現代青花精神個性化之一是指以現代青花語言所表達的精神境界的個性化。同時物質生活方式的轉變是青花精神變化的現實物質文化根據。大量新鮮媒材進入現代青花表現范圍。使得現代青花精神個性化表現范圍超過以往各代。
隨著現代社會新的生活方式的快速成長，許多新的精神因素悄然出現，逐漸侵蝕、改變著傳統權威話語的內涵和面目。同時物質力量的迅速擴張影響到了精神在人們生活中原有的位置和空間。現代社會文化生存環境的寬容也意味著不同面目和性格的現代青花精神力量的共生共存。在這個充滿問題、疑慮，也充滿各種可能的年代，現代青花作為時代精神的體現者，如何以自已自由獨特的方式為當代文化提供建設性的作用，是本時代的期待。關注人類精神自由狀態是現代青花藝術家的責任。
隨著經濟開放政策的實施，經濟交流的頻繁疏理了中國通向世界的渠道，也為文化交流帶來了便利，可以說，這是一個世紀以來中國文化藝術界在對外交流中最為自由的時期。更多國外的藝術家和作品有機會進入了中國，更多國內藝術家和作品有機會走出國門，更多的國際藝展中開始出現中國藝術家的身影和聲音……,這種通暢的藝術交流渠道為現代青花精神多元化的發展帶來了多方面的積極影響。
現代青花語言是指現代藝術家綜合各種藝術成果有創造性地運用青花媒材實現精神表達的一種方式，手段或交流工具。
青花藝術語言的形成受媒材的制約，同時又隨媒材的發展變化而足跡同步。縱觀整個青花藝術發展史，媒材及由媒材引發的工藝技術性對各朝各代的影響相當普遍，它對青花語言始終有著制約性。
在青花藝術的創作中，媒材正是藝術家創作時的材料、工具及其形成的技術性，談青花的媒材對藝術語言的制約，首先理清青花媒材與語言形式的兩個重要范疇——藝術品與藝術家的關系。青花媒材是青花語言的物質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說，它對青花藝術品有決定作用。。藝術家也必須受制于媒材。對媒材的性能及構成的理解程度不同，影響實現藝術家的想法表現程度。可以說青花媒材的制約恰恰是現代青花語言藝術風格的重要因素之一。
藝術是生活的反映，而聯系藝術與生活的中介是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是社會整體的藝術思想。其中介作用體現在這種精神從生活中來，又通過藝術家被灌注于藝術創作中。對傳統價值的確認是立足于現實的條件與需要，在現代社會背景下青花的發展首先是實現傳統青花語言的轉型。當然，傳統文化的轉型不會帶來青花語言的自行轉換，但它證明了現代青花在當今生效的可能和潛力，這種轉換既要沖破傳統保守勢力的封鎖，又要維系它與傳統文化的血緣關系，同時體現現代精神。從這個意義上看，現代青花語言的實驗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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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中國現代青花藝術試圖通過改造傳統并逐步融合傳統，使人們能夠正視它，承認它，希望它以一種民族語言的身份亮相在中國現代藝術。雖然如此，中國現代青花在發展的過程中還面臨著不少問題，青花同其它藝術表現形式的探索一樣都還有其自身的局限。這種局限表現在，青花是在長期的中國歷史中形成的，有固定的表達模式和規范，這種風格的形成是傳統青花成熟的標志。人們立足于此，進行探索應在已有的規范基礎上進行藝術革新，必須從傳統中脫胎，更不用說對于西方的藝術經驗的借鑒；反過來也如此，改革傳統中形成的模式和規范，就必須要變革創新青花所賴以存在的表達方式。無論是哪種取向注定了中國現代青花的探索要走一條很長的路。
不過，一個不可否認的現實是，在80年代，現代民間青花興起的最初，是一場反觀中國傳統的民族敘事。尤其是在全球化的今天，當民族的青花藝術遭遇到“后現代”、“后殖民”的國際文化語境時，就影響了對立的傳統自身存在的權利。而一旦再探索出一種風格，這種風格的形成對于藝術家來說又難以突破自身，甚至是在形式上日益精致和完美，但這種形式的追求可能背離了最初的精神沖動而難以為繼。這樣，藝術家就面臨著一種轉換，將自身的追求從形式上向一種現實轉化，對當下的生存狀態轉化，從個人的領域逐步向公共領域敞開。
這樣，東方的傳統立場就直接置換成民族的當代語境，從而以一種新的姿態平等地與西方文化交流、對話。
在現代青花的獨特語言領域中，最恒久的審美空間莫過于對現代精神的表達。成為個人的面向當代社會、文化、歷史而展開的表現手段。
如果以現代藝術的眼光來判斷，中國現代青花語言的形態可以分為三種狀況。這種劃分當然是粗淺的，不完整的，而且不是以青花傳統的標準為標準，但是換一個角度來審視現代青花創作，也就是考察它與當代文化或當代藝術的關系，為走向純藝術的現代青花創作作一種純藝術的理論探討和定位。三種狀況實際上是包括了三種類型，同時類型也不意味著風格或樣式，它是對作為現代藝術的現代青花在媒材, 形式，內容上的綜合考察。
第一種狀況是傳統技法的學習及創新
在這種狀態中，青花成為藝術家表現自我的手段，藝術家同樣是生存于社會的個體的人，藝術家敏感地把握住自我的生存狀態，實際上也就表現了當代社會生活的共同經驗。與千年傳統一脈相承的是，現代青花在發韌之初，也吟唱這一恒古老命題精神的詠嘆與抒發。不同的是現代青花在進一步思索精神題首時，已不僅僅局限于自身，而是融入了深廣的現代人文內容表現現代人對精神、文化哲學的藝術理解。現代青花的興起，引發了青花藝術的功能、內容、形式、方面的巨大變化，從傳統的功能裝飾基礎上轉向主觀抽象表現、個性化、自由及多元化精神境界的追求，促使藝術家找到與個人獨特語言相適應的材料和技術手段，形成多元并存的格局。現代青花藝術家敏感于當下社會的生存狀態，對青花藝術的現代化追求因而多指向媒材性能的開發，媒介語言解構重組的實驗。藝術家更愿將青花當作有當代文化品味的藝術樣式，用青花話語來表達當下的感受和體驗。現代青花語言的實驗旨在讓材媒發出新的聲音，作出新的表達。而它所關注的是當下文化語境中青花話語應當說什么？怎么去說？當經過處理的青花媒材說出了它不曾說過又能為我們把握的意義，那便是新感受和體驗找到了自已的語言方式。
我們看到青花藝術以獨立的身份進入中國現代藝術應該是一個艱難而緩慢的過程，其中最大的難點是作為有著悠久傳統的青花樣式在現在社會中怎樣建立新的視覺傳達模式，怎樣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而又能夠走出傳統的陰影。創新并不是割斷與傳統的聯系。青花的發展象接力賽跑一樣，靠一代一代的接管前進，從這個意義上說，后人總是踏在前人的肩上向高處攀登的。所謂青花傳統，我認為就是青花藝術千百年來固有而獨特的媒材與精神，對于傳統要繼承它的精髓，感受它的精神，創新不但要縱向繼承青花藝術傳統，還要橫向借鑒古今中外各類藝術的精華，立足現實生活吸取創作養料，表達時代聲音。
第二種狀況是新媒材對現代青花語言的介入。
如果說以上的現代青花語言是藝術家在堅持傳統青花技藝基礎上和使用格式基礎上向前發展，但藝術家在講究制作技藝精良的同時，也非常注重藝術個性，審美情感的表達，這成為現代青花語言的第一種狀況的話，那么現代青花語言的第二個狀況是立足于當代現實生活并從中獲得靈感，同時又能從本土的、民族的文化中吸取養分的現代青花作品，既沒有重復古人也沒有照搬洋人。在本土傳統文化面臨西方現代文化全面沖擊的當代文化情境中，我以為此創作方法論上的標新立異值得我們重視。因為這些作品實際上也是在探索尋找一種面對全球化和現代化的青花藝術方式，它們保持著東方文化的自覺與自信，又具備世界文化的視野，能以世界文化的眼光來審視民族文化傳統。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可能在一些“現代青花”藝術作品中同時感受到民族文化的精神氣質與現代生活的氣息，感受到用現代青花藝術語言方式表達的中國文化的一些價值觀念和文化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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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狀況是新觀念對青花語言的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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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代青花正處于一個自覺的臨界點，它已經有了一個堅實的基礎，正在逐漸匯入中國現代藝術的主流，在這個基礎上再實現有力的跨越，不僅是青花本身有一個燦爛的前途，中國古老的青花傳統也將為此而發揚光大。
盡管從事現代青花創作的人數有限，但由于它的出現使青花藝術形成了一個多元化的藝術格局，成為一個能保持傳統與現代的強力，具有創造性活力的現代青花藝術系統。現代青花的發展是立足于時代背景下使青花傳統重新保持活力的一個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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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媒材轉化現代青花精神的創造過程形成現代青花語言。
通過對青花媒材的系統的研究，和本時代背景下的現代青花精神研究中發現，現代青花語言不僅是青花傳統的延伸，而且在時代背景下激活了青花傳統的生命力。
從現代青花語言表述的精神層面而言，現代青花仍作為民族身份的符號和文化禮儀，其媒材和精神本身構成了現代青花的本質特性，是不可互換替代的，它是“中國文化生物鏈”中的一環。
現實上，在現代青花語言的實踐中，在汲古潤今與借洋興中的兩條路徑上，雖然發展的方向有所不同，且此起彼落間有所抗衡，但始終不變的目標是，成就青花現代化的歷史使命不變，而那背后的民族主義動力，是現代青花的真正動力來源與行動的最高綱領。
面對現代青花,對于在傳統青花中習慣辨認畫中故事情節的公眾而言，現代青花語言形式是對傳統青花審美的挑戰。面對如此的局面，不少人發表了見解。吳長江先生最近一語道破：“中國的藝術作品應具有中國氣派。”十分貼切而又不失遠大，這是中國特色的，具有東方民族精神的大氣派。登高望遠，有容乃大，用不著杞人憂天地擔心青花吸收了別的藝術元素就會失去青花的特點。自我封閉無異于畫地為牢，怕失去自我特點而作繭自縛，將永遠嘗不到脫殼飛翔的快樂。應走出沉默是金的腐朽圈子，讓各種觀點各種聲音自由地表達出來，爭鳴起來，用請進來走出去的開放觀念，積極組織理論家參與討論青花的創作和發展，藝術家也要有勇氣去摻合別的畫種的討論，使現代青花的成分復雜起來。只有葷素搭配，五谷雜糧皆能入口，才能營養豐富，健壯起來。對癥下藥，才能藥到病除。增加對現代人文精神的關注，樹立新的青花藝術觀念和審美價值取向，突破青花舊有的界線，拆除自我封閉的高墻壁壘，使青花得到多元化發展，還現代青花開放、自由、反叛的天性。現代社會背景下的青花媒材得以無限拓展，那我們如何對待與選用將會產生不同個性的現代青花語言。只要我們牢牢抓住兩頭——媒材與精神，那么現代青花語言的表現力會得以無限拓展。
這是一種青花現代化前景的一種可能，但它是迷人的。在中國民族文化這塊復雜的土地上，已播下現代青花的種子，它將在中國民族文化的土壤里裂變，改良土壤并長出全新的藝術之苗；它將是古老的青花脫胎之后的新生兒，它正在為世界藝術創造一個有生命活力的新寵兒。
現代青花語言，不會中途失聲，從媒材不斷轉化精神的創造過程中顯示出其強勁的生命力，雖然目前依然艱難地前行，但已找準了方向，時間將使它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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