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于51歲的中國國家話劇院導演王曉鷹來說,自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對于人類靈魂的拷問和探尋一直是他創作的主要動力。
中國1978年走上改革開放的道路以來,中國藝術的呈現姿態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面對一個看似“百花齊放”的現狀,觀察者們對中國未來的藝術發展既感到憂慮,同時也看到了希望。
1957年,王曉鷹出生在安徽的一個戲曲之家,因此,他很小就接觸到了藝術。他曾在安徽省的一個文工團干過4年。1979年,他放棄了安徽工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轉而選擇中央戲劇學院。“直覺告訴我,我的一生將會投身藝術。”
王曉鷹和他的19名同學是“文革”結束后中戲招收的第一批導演專業學生。在大一和大二,他們接受了蘇聯戲劇體系的嚴格訓練。“總的來說,我們走的是傳統路線,即藝術是反映現實的工具,并且服務于社會需要,”王曉鷹說。
從大三開始,王曉鷹感到了社會和校園都出現的變化。“我們接觸到了西方戲劇作品,比如貝克特的荒誕派戲劇和布萊希特的史詩戲劇。”
后來,王曉鷹看到了外國劇團的演出。這個年輕人被日本“青年座”劇團上演的《文那啊!從樹上下來吧》深深觸動,它講述了一只青蛙在樹上的遭遇。“我從沒想過,成年人的世界觀可以通過動物視角表達。我以前認為,現實主義戲劇是不可替代的,但這種觀念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當王曉鷹1984年畢業進入中國青年藝術劇院(國家話劇院前身)時,他被一場席卷中國的實驗浪潮所裹挾。“我們感到,必須對話劇進行改革,否則面對雨后春筍的電影、電視,話
1986年,這位28歲的導演排出了第一部獨立作品《魔方》。這部話劇由當時還在華東師范大學讀書的一個學生創作,分成了9個片斷,每一段講述的故事都不同,并且運用了大量藝術手法,例如獨角戲、啞劇、采訪,甚至還有廣告。
“盡管形式新奇,但這個劇表達的主題卻很鮮明:年輕一代對社會和生命意義的多角度思考乃至批判。我滿懷興奮,要跟傳統的戲劇觀念去抗爭。”
熱情的觀眾們也體驗到了這種激情。這部戲在北京和上海演了80多場,既受到文藝先鋒們的好評,也受到某些保守的文化管理者的批評。
因為一系列富有爭議的實驗話劇,王曉鷹當時被譽為“中國最前衛的話劇導演”。
各地的話劇導演都在“新時期話劇”的進程中,努力探索“新的藝術觀念和表現形式”。
“我開始關注如何更好地表達人的內心。而且,我清楚地看到了《茶館》、《雷雨》等固有表演模式的缺陷。”
讓王曉鷹和他的同事們感到失望的是,這場實驗運動最終以1988年達到頂峰的《桑樹坪紀事》收尾,隨后在90年代黯淡下去。“伴隨著大潮的退去,許多搞話劇的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藝術形式的創新上,而忽略了藝術的本體。他們稱之為實驗話劇,但他們更關注的是怎么賺錢,而這與實驗話劇的批判精神恰恰是背道而馳的。”
在整個90年代,中國藝術遭遇了另一個新的主人:市場。各省市的話劇團數量銳減,從原先的200多家減少到不足100家。王曉鷹認為,其中一個原因是始于1998年的院團改革。按照這個政策,票房不佳或者觀眾數量稀少的藝術團體被紛紛撤銷。
但固執的王曉鷹堅持探索“人在困境中的掙扎”--這是來源于活躍的80年代的一個核心主題。他非常喜歡的一部戲劇是英國劇作家邁克爾·弗萊恩的《哥本哈根》,它講述的是“二戰”期間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前往丹麥拜訪老師波爾的故事。
“‘在戰爭的特定時期,科學家有權以任何方式保衛自己的國家。’‘原子彈會毀滅全人類,這是科學家對人類的犯罪。’這兩種觀點,孰是孰非?”
但對于云善、關威和他們身邊的年輕朋友來說,藝術不再承載這樣沉重的內容。
自從2001年開始接觸藝術以來,這對年輕的夫妻對所有的藝術形式都產生了興趣:校園戲劇、裝置藝術、獨立紀錄片展以及現場搖滾樂演出。
在一家IT公司做市場銷售的關威說:“我們喜歡嘗試新鮮、好玩的東西。”
2006年,他們在豆瓣網(一個廣受歡迎的旨在分享影碟、書籍、音樂和電影的網站)上發起了一個名為“Elvita·威的生活便簽”小組。他們搜集北京的所有文化活動,通過電子郵件,向8000多名組員發送免費的活動周刊和月刊,并通過網上論壇進行交流。
成員中有超過80%的人是大學生和年輕的公司職員。關威說:“給喜歡藝術的人提供便利,并讓人們有機會改變自己的生活,這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說:“說到藝術,中國現在正處于最好的時期。回頭看2001到2008的這8年時間,藝術已經從理想主義轉向了現實主義或工業化生產,這是件好事。中國的藝術家已經在保持演出質量和獲得市場成功上找到了結合點。他們開始變得理性和成熟。”
一個能夠說明這種觀點的實例是位于北京東部的798藝術區。在這個原先的無線電設備廠里,比比皆是的現代畫廊和工作室兜售著中國的當代藝術作品。
另一個例子是2005年在北京成立的第一個私人戲劇工作室“戲遙堂”。這家公司主要面向年輕觀眾,排演的也多是題材輕松的話劇或者喜劇,例如大城市里白領的愛情故事。他們演出的小劇場話劇《有多少愛可以胡來》,自2005年以來已經上演了200多場,其數量超過了國家話劇院的大多數劇目。
畢業于法律專業的關威還希望,“有足夠的資源并且時間合適,能使‘生活便簽’成為一個具有商業價值的產品。”
當然,更有意義的是“選擇的自由”。云善說:“一個人的快樂不受外界的影響,中國的藝術家們現在能夠充分表達自己,沒有什么束縛。”
但王曉鷹認為,“多元文化”并未真正到來。“現在人們關注的是娛樂,而不是戲劇中更為深沉的價值。主管部門應當引進一種更加寬松的管理機制,將非營利的嚴肅話劇與商業性演出區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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