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來香港的內地人,可能會覺得旺角是最有香港精神的地方,那是一種全然社會底層的氣味,容易讓人想起“水果陳”1997年的出世之作《香港制造》。若想回味具有古惑仔風格的香港街頭,估計也只有到旺角才看得到。
地處旺角的朗豪酒店,是九龍眾多的五星級酒店之一,拜“差異化酒店服務”所賜,它有別于其他酒店室內千篇一律的設計,主打的是“藝術”與“科技”。相較而言,我倒更喜歡“藝術”這個理念,科技容易成為過去,而藝術卻能承載歷史。
香港本土的藝術產業甚至談不上萌芽,然而依附內地、橋接臺灣,香港已經是紐約和倫敦之后世界第三大藝術品拍賣城市。世界最大的兩大拍賣行佳士得和蘇富比香港公司每年在香港的成交量,幾乎占據了華人藝術拍賣市場的半壁江山。香港人和企業收藏當代藝術,絲毫不讓人覺得奇怪。幾乎香港所有的五星級酒店都購畫裝飾,不過像朗豪這樣做得如此徹底地分門別類,極為罕見。朗豪酒店也因它的“藝術氣質”曾被《時代》雜志評選為亞洲最佳酒店藝術布置。
這家酒店從某種程度上更像一家藝術展館。2005年才開業的它,是香港首家現代中國藝術酒店,也是全港收藏最多當代中國藝術的地方,總量達到驚人的1500件。從底層停車場的團體入口集結廳向上,幾乎層層都有不同的藝術品收藏展。除了大量內地當代藝術家的作品,還有60%出于香港藝術家之手。走在酒店的長廊中,猶如是在美術館中品味香港當代藝術的興衰。
酒店一樓與街口對接的大廳中,擺放著大型的裝置藝術,出自內地藝術家蔣朔之手——一個“紅衛兵”手拿毛主席語錄,這是那個特殊時代的經典景象;另一個前進姿勢相似的“紅衛兵”,語錄被換成了翻蓋的諾基亞手機,這是物質年代的響應。據說,這組雕塑在朗豪開業之初就已經擺放其中。
再往上,都有一個藝術布置的主題,有對大自然的贊頌,對童年的回憶,對拜金主義的諷刺,或者是女人,甚至是開心,這些題材也是香港本土藝術家所關注的內容。香港當代藝術應以1997年為分界線,1997年之前,香港當代藝術因為要相對于內地的文化主流而強調差異,發掘偏差,最終變得邊緣化;但到了1997年這個歷史時刻之后,香港當代藝術開始向主流靠攏,由于香港特區政府把一個棄置空廈向藝術家開放,因而逐漸開始形成藝術界的陣地,地產低迷的數年間讓藝術界開始流行獨立工作室,這些變化都是香港藝壇的主要催化劑,促成了內地早已形成的“圈落”。雖然氣候遠不比內地當代藝術家影響力廣,但香港當代藝術中的新水墨畫還是頗具規模和影響,而結合數碼媒體和借用動漫效果的作品則是最新的趨勢。
購買眾多藝術品,本是裝飾酒店的需要,可如今有些作品的價格在兩三年中翻了十倍,這是讓人始料未及的。酒店管理藝術品這塊的負責人李安資介紹,幾乎每個月都有房客因為看上了酒店的某件藝術品而聯系她。如今,他們每年要在購買藝術品方面投資2000萬元人民幣左右。
在尖沙咀的朗廷酒店,定位則比朗豪更加高端。藝術藏品普遍價值更高。在中餐廳唐閣中,我發現了四川油畫家何多苓作于1993年的《穿白披肩的女人》。這件作品去年曾上過內地某場春季拍賣,當時底價為40萬元人民幣。據說,鋼琴家郎朗很喜歡在朗廷酒店大堂咖啡座中的鋼琴上即興彈奏,而位于鋼琴對面的正墻上,便是北京畫家楊飛云大幅油畫作品《雙人體》,市場價值已達500萬元人民幣。
其實,每每說起香港的文化沙漠,似乎是相較于他們過度發達的商業文明而言。事實上,香港人早在內地之前,便把文化灌輸到商業的血脈之中。至少我在內地,還沒有見過這等規模并讓人如此身心愉悅的藝術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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