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武夫寶劍,文人寶硯”之說,認為“文人之有硯,猶美人之有鏡也,一生之中最相親傍”。王羲之曾將筆墨比為矛戈鎧甲,而將硯比為城池,它調和筆墨的功效與沉穩厚重的品性,不能不讓人對它另眼相看。到了宋代,文人學士把太多的賞識與歌詠賦予了硯,從而使它大放異彩。
異稟獨具的蘇東坡,自小就與硯結下了不解之緣。他12歲時,發現一塊淡綠石頭,試墨極好,其父蘇洵也認為此石“是天硯也”,于是鑿磨了硯池,交代兒子好好愛護。及至稍長,蘇東坡對此硯更是關愛有加,并且在硯背銘文。神宗元豐二年(1079),蘇東坡被誣陷入囹圄,“天硯”不見蹤跡。5年后偶在書籠中找到,蘇東坡已年老力衰,交代兒子好好保存呵護,自己不久撒手人間。明代時,權傾朝野的奸相嚴嵩被世宗所殺,抄沒家產時竟發現了蘇東坡的“天硯”,以后不知所終。
熙寧年間,太原王頤贈送蘇東坡一方“鳳硯”。對這方“涵清泉,闥重谷。聲如銅,色如鐵。性滑堅,善凝墨”的佳硯,東坡喜不自禁,作硯銘說:“殘璋斷璧澤而黝,治為書硯美無有。至珍驚世初莫售,黑眉黃眼爭妍陋。蘇子一見名鳳味,坐令龍尾羞牛后。”只是東坡對鳳硯的贊美卻惹來了麻煩。后來東坡求硯于歙,盛產龍尾硯的歙人因記恨其“坐令龍尾羞牛后”語,遂回敬說:“何不使鳳石?”既已開罪歙人,東坡欲求龍尾硯,只好另尋它法。
有人曾將歷史上的癡硯者作了排行,只把東坡列在榜末。確實,比起敢于厚著臉皮向皇上討硯、得到后抱起來就跑、連墨汁濺上袍帶也顧不得的米芾;比起千金購硯,并讓心愛的侍妾抱硯而眠以滋潤寶硯的黃莘田,蘇東坡對硯看上去有些矜持,然而,在用家傳寶劍換張近龍尾子石硯后,蘇東坡卻表露了心聲。他說:“仆少時好書畫筆硯之類,如好聲色,壯大漸知自笑,至老無復此病。昨日見張君卵石硯,輒復萌此意,卒以劍易之。既得之,亦復何益?乃知習氣難除盡也。”如此好硯“習氣”,東坡終其一生也未能盡除。
蘇東坡本來是一位豪放曠達之士,他有詩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然而好硯成癖的他,卻喜歡在硯上銘文,從而留下了30多首硯銘,對端硯、歙硯、洮河硯贊美有加,有的硯銘還別有情趣,如:“千夫挽綆,百夫運斤,篝火下縋,以出斯珍”,生動地寫出了采硯的過程和寶硯的難得。
“東坡得硯”是歷代畫家繪之不厭的題材,任伯年、齊白石、傅抱石、范曾等均有描繪,這方銀墨盒上的圖畫也是千古文豪風流雅事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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